周围是黑的, 不是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空空荡荡的黑,而是一种憋闷的、密封的、极有压迫感的黑。而且蓝止确定自己是躺着的。
嘴巴里似乎含着什么东西, 蓝止从口中掏出来, 攥在手里。
鼻间充斥了木头和泥土的味道,再加上四周狭小的密闭空间, 蓝止觉得自己现在很有可能躺在棺材里。
他不是被人丢在后山腐烂么,怎么突然又被埋在土里了?
当然他没时间细想,迅速地运走一遍周身灵气, 畅通无阻, 果然已经恢复了原来的修为。
蓝止的手一掀,泥土里一声断裂的闷响,半柱香之后, 他已经站在朗朗晴空之下, 扑打身上的泥土。
这是一个很静谧、很美好的地方。
他死了差不多两个月, 现在已经是清明时分。山间一片深深浅浅的绿, 晨雾在半山腰上飘荡, 每踩一步, 脚下便能嫩得冒出新芽。弯曲的溪流也是绿色的,水面上浮着点点粉色的桃花瓣。
这的确是个埋死人的好地方, 僻静无比,一定不会被人发现。
蓝止低头看着从嘴巴里掏出来的东西。那是一块方形的玉,长度大约半根手指, 玉质偏白半透明。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这种玉叫做长生玉, 专门塞在死去的人嘴里,身体几十年内不会腐烂。
玉的颜色越是透明,便越是稀少,保存尸体的年份越长。这块玉已经半透明,算是罕见之物。但长生玉只有在身体完好时才有效果,一旦开始腐烂,那就没办法恢复原样。
他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腐烂,需要系统重设才能恢复原样,现在看来却有些蹊跷。是谁把他埋在这里的,是简锵,还是什么别的人?
蓝止沿着溪流走了几十步,站在一块对山而望的平地面前,沉思不语。
接下来该怎么办?
玉牌早在山洞里就被简锵取走了,生前蓝止经常手握玉牌翻看,简锵如今也渐渐养成了这个习惯,只不过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是摸着玉牌,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因此蓝止也不确定他身在何处,在做什么。
临走的那几天系统更新不频繁,但简锵想恢复修为,应该还在晨雾之墓闭关修行。如果蓝止冒冒失失地去找他,丝毫没有铺垫,有些解释不清。他至少得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才能死而复生吧?
他寻思片刻,没有把自己的坟地盖起来,反而留下一副空了的棺木,青天白日地晾着,让人从远处一看就是被刨了的样子。他身上的衣服正是自己寻常的蓝衫,没有血迹污痕,倒也干净。蓝止毫不避讳地出了山谷,也不隐瞒自己的行踪,一路向着北行山脉脚下的游龙镇而去。
这山谷离北行山脉极远,蓝止走了两天的路程才赶到。来到镇口,两个六七十岁正在晒太阳的老大爷顿时成了哑巴,一动不敢动地看着他。其中一个白着脸说:“不是听说那个穿蓝衣服的修成了魔,到处吃人,被北行仙家杀了吗?怎么又活了?”
另外一个慌慌张张地要站起来,被第一个紧紧拉住。他说:“不记得了?他上次不是说,见了他谁也不许逃,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么?”
另外一个浑身打哆嗦:“那我们继续聊天,别看他,千万别看他。”
两个人缩着脑袋唠家常,旁边几个玩耍的小孩却早就喊着冲进去了:“快出来看啊,穿蓝衣服的又活过来啦!”
游龙镇的镇民对蓝止一向怕得要命,闻言皆都像是生吞了生鱼,不敢议论也不敢躲藏,硬生生地站在门口,该扫地地扫地,该卖东西的卖东西,该叫喊打人的也不敢放低声音。
蓝止径直来到客栈里,掌柜的一看是他腿都软了,心道这人不是死了吗?当时游龙镇奔走相告,喜大普奔,怎么死了还能活过来?掌柜的连忙端着笑脸迎上来:“原来是蓝修士,好久不见,今番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蓝止冷冷地看着他,低声说道:“纷纷扰扰,不得清净。”
掌柜的懵了一下。前年蓝止嫌游龙镇镇民吵,镇民们一看到他就躲起来,去年他又不高兴,变了卦,说不让躲,让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大家都不躲了,他却又嫌人吵,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掌柜的心里有些苦:“蓝修士的意思是?”
蓝止冷若寒冰地盯着他,掌柜的慌张道:“今后蓝修士再来,我让大家再躲起来,可好?”
蓝止一言不发地上了楼,掌柜的低声吩咐伙计:“快点传出去,蓝修士根本没死,别再道听途说地胡言乱语。今后他再来游龙镇,大家都躲在屋里别扰他清净!”
不过三日,北行山脉附近的城镇到处都在流传,北行派姓蓝的又活过来了,还在游龙镇住了一夜,到处威胁要吃人,游龙镇镇民有苦不敢言。
这只不过人云亦云,北行弟子没人见到他的真人,难以下定论,未必不是有人冒充了蓝止的模样兴风作浪。万长老觉得事情蹊跷,派容云想、齐慕然等人带了弟子下山查探,却没查什么线索。蓝止住了一夜之后就消失了,无影无踪。
这天清晨朝会之时,宋长老道:“当时蓝止没了气息,我们在尸体上试了分魂针,确实连魂魄元神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此事想必有人在暗中作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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