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在墓碑前蹲下身来,用外罩衬衫的袖子擦擦墓碑上的照片,“何叔叔,我要回去了,那里变化挺大的,我想回去看看,以后我会经常过来看你,可不准你生我的气。我听话了,听你的话了,从现在开始。”
她指了指林百川,“何叔叔,他叫林百川,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人,你放心好了。”
林百川把鲜花放到墓碑前,一直都不敢问她是怎么一回事,他指指她脚边的另一束鲜花,“好像有人刚来过。”
“恩,这里好心人多。”
离开墓地后,她让司机先回了。她和林百川散步往回走着,谁也没说话,就这样安静的穿过一条条街道。
或许心情终于平复下来,她缓缓道来,“何叔叔暗恋我小姑,我小姑结婚后,他一直未娶。我二十岁的时候他被车撞死了,他推开了我,其实该死的那个人该是我,可我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我得努力去幸福,这是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我答应他的。我从来都不是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上初中那会儿,我是学校的反面教材,每周校会上都要检讨,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保证好好学习,不再打架,不再早恋。到后来教导主任见了我都要绕道而行。因为我屡教不改呀。”
正好到了纽约的某个公园,她蹲下身来,捡起草丛边的一片落叶,用衬衫擦了擦,把它放在鼻尖闻闻,“这是绿色的叶子,对吧?”
林百川有点跟不上她如此跳跃的思维,前两分钟还在怀念何叔叔,后来又扯到学生时代的不良学生,还想着她接下来要说什么,结果她捡起一片落叶,问他是什么颜色。
尽管有些无厘头,他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她,“是绿色的。”
“这是夏天,枝繁叶茂的时候,但它却落下来了。我和它很像,处在生命最美好的年华,本该摇曳生姿,可却了无生机。”
他忽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发,像在自言自语,“你跟它不一样的。”
她把那片树叶放进衬衫的口袋,沿着小路继续往前,明明眼前是很美的景,落在她眼里却是一片虚无,“知道我们初中教导主任是谁吗?”
他回,“何叔叔。”
她迈出的步子微微一滞,又从容坚定的落下,看着远处的葱郁,视线都有些模糊,“所以,这个世上我唯一不能辜负的人就是他。”
他揽过她的肩膀,轻轻将她带进怀里,“以后每个节日我都会陪你回来看何叔叔。”
她沉默不语。
“我订了晚上的机票。”
她抬起头,眼里都是不解,“不是说明天回的吗?”
“我们明天去领证。”
她两眼发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现在在跟我求婚?”
“可以这么理解。”
她已经平复好惊诧的心里,眉毛一挑,“没有鲜花,没有钻戒,没有房产证,你觉得我会答应?”
在她猝不及防之时,他低头吻上了她,轻轻浅浅的,温柔的不可思议。她也被蛊惑了,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配合他的高度。纽约的街心公园人来人往,这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的嘴唇都麻木了,他才放开她,彼此的气息都有些加重,她环看四周的景致,不忘揶揄,“街头拥吻还挺有经验的嘛,找了这么个唯美的地方。”
他看着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偶尔投来好奇目光的人们,用着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陶然,三十二年来,对女人我只有两次失控,第一次是那天晚上,还有就是刚刚。所以,别再给自己添堵了,行吗?”
陶然推了他一把,冷嗤一声,“自以为是,谁吃醋了呀!”
他笑,“我有说你吃醋吗?”
她没睬他,迈着轻盈的步子往前走,双手放在背后,向他勾着手指,他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几张。
忽的她转过身,“林百川,你这样求婚是不是显得太穷酸了?”
“你早上吃的粥,我煮的,第一次煮饭,以后会做的更好。”
他不是比她起的还要晚?
瞧出她的质疑,“我煮好粥,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原来如此,好吧,“林百川,我愿意嫁给你。”她就这样把自己给嫁了,彼此间没有一点了解,没有感情基础,甚至连虚情假意的求婚誓词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就嫁了。
在她需要被救赎之时,丹尼尔给她安排了一个意外惊喜,对于林百川这个意外惊喜她还算满意,于是,就这样吧,至少丹尼尔不会害她。至于林百川为何要这样急匆匆的结婚,大概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有时候命运很奇怪,许多人打了她好多年的主意,殷勤献个不停,可她从来都不会冲动,就算在她痛不欲生急需另一个男人来带她走出迷途时,她也没有失去过理智。可是林百川只是一句‘过两天随我一起回去吧。’
她承认那一刻她心动了,随他、一起、回去,每个词对她都有着致命的诱惑。林百川这个看似温和却是骨子里都强势的男人,他淡淡的一句话都令她无法拒绝。
她不得不承认,他很懂她。她什么都不缺,丹尼尔几乎把珍奇异宝都捧在了她跟前,再昂贵的钻石都无法打动她。可林百川做到了,一碗粥。
她就这样回去了,那么匆忙,都还没来得及跟丹尼尔好好道别,不过他也不见得就稀罕见到她,这会也不知窝在哪个温柔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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