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京营的确称得上是王师,这是在陛下的严格要求、高待遇、以及天子门生的庶弁将、掌令官所共同完成的。
但是这自号大越,自称小大明的安南国内,却是被这升龙军和清化军给折腾的满目疮痍。
在这个农耕的时候,唐兴和袁彬并没有看到城外的田地有任何耕种的景象,荒草杂生。
唐兴颇为沉重的说道:“月初火并,黎思诚出逃之后,黎宜民就开始加速升龙军的筹建,这直接就开始征召民夫,而后开始抢外城草市百姓的粮食。”
“怎么把民夫最快的征召到海池附近?就用粮食!抢走粮食后,这百姓就不得不去海池疏浚海池,营建宫殿了。”
大明眼下也在大兴土木,以工代赈的大型工程有两个,一个是平整官道驿路和硬化路面,一个则是疏浚长江水道总计四万里。
大明的以工代赈,是给银给粮的赈济,也是秉持着安置在冬序之下,失去了生活依仗的百姓。
唐兴才知道,这征召民夫,大兴土木,原来是这么个征召法!
把属于你的粮食抢走,然后你干活,才能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勉强的活着。
袁彬驻足,看着城墙方向,城墙下有一个洞,颇为狭小。
一个佝偻的老人,眼神有些浑浊,身上的皮肤黝黑满是沟壑,瘦骨嶙峋的靠在洞旁,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麻布包着看起来有些发霉的米饼,撕掉了半个,递给了身后同样瘦弱的孩子。
老人看着手中半个米饼,用力的咽下喉咙,用麻布包好,放回了洞中,靠在了城墙之下。
孩子看起来像是五六岁,用力的咬着发硬的米饼,狼吞虎咽。
袁彬眉头紧皱的看着这一幕,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气说道:“仁义不施,天下共逆,黎宜民既然抢到了粮食,逼迫百姓前往海池,为何还要横征暴敛,弄成了这副模样?!”
唐兴嗤笑了一下,摇头说道:“黎宜民压根没办成,黎思诚在黎宜民身边有细作,听闻此事之后,就趁夜色,将其告知了草市百姓,这一下城郭草市百姓,一哄而散。”
“这两兄弟都是狠人,开始直接派兵抢劫逃难百姓,百姓粮食给抢光了,这边建升龙军,那边建清化军。”
袁彬听到这里,不由感慨的说道:“这俩儿都不是啥好东西。”
无论谁看,黎思诚都有这安南国的雄主之风,但是此刻,袁彬再不会高看这黎思诚一眼。
“这是册封黎宜民的圣旨。”袁彬此番前来,自然是带着任务,册封圣旨,则是袁彬此行的任务之一。
“此时黎宜民和黎思诚势若水火,同样也势均力敌,这一册封,岂不是让黎宜民彻底捞到了名头?”唐兴看到了那卷黄帛圣旨,有些奇怪的问道。
袁彬笑着说道:“还有一份圣旨,去了清化,是册封黎思诚的,他们两兄弟不是要斗吗?一人一份,公平公正。”
唐兴眨了眨眼,这才颇为无奈的说道:“此计甚毒,谁出的主意啊?”
袁彬咂咂嘴,啧啧称奇的说道:“胡尚书上奏言,宣德三年,先帝曰:安南国事自决,他们既然分成了两派,而且旗帜鲜明的要争夺王位,胡濙说都是安南黎氏子孙,乃是这安南国国事,自然安南国自己决定。”
“这帮读书人啊…”
唐兴也颇为感慨的说道:“还真是读书人啊。”
袁彬和唐兴向着升龙皇城而去,一边走一边摇头。
升龙皇城之内,即便是内城的百姓也是行色匆匆,街上百市无一营业,满眼都是萧索。
但是城墙上那些军士手中握着长矛,背着弓箭,城头上都是弩车,那带着寒气的箭镞,就是黎宜民倒行逆施的底气。
百姓面对官军,只能嗟叹匆匆逃难,手无寸铁,又如何反抗?
袁彬终于来到了太尉府,在正厅见到了柳溥。
“见过天使。”柳溥极为恭敬,当柳溥得知来人是袁彬的时候,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袁彬瞥了一样柳溥,平静的说道:“陛下派某来,就是盯着你,若是你仍执迷不悟,跑,是决计跑不掉的。”
袁彬是站在实力和过往彪悍的战力的角度,对柳溥说出了这句话。
唐兴一点都没觉得什么,但是柳溥早就吓得猛地一个激灵。
跑?
谁能在勾魂索命的袁彬手下逃跑?
袁彬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太尉府,摇头说道:“今年这安南,看来是不春耕了,陛下在松江府还多要了三成,也就是二百一十万石粮食,想来是要不到了。”
柳溥却立刻否认的说道:“要得到,陛下要多少有多少,这眼瞅着战乱将至,那些个地主庄园主们,可是闻风而动,他们是最怕的那群人。”
“陛下要多少粮食,就有多少粮食。”
柳溥在安南国时日已久,对安南极为了解。
明明是安南最需要粮食,但是安南的地主们还在向大明抛售粮食,好变现跑路。
这些个地主们是不会与国同休,誓与大越共存亡的,在战争来临之际,他们第一个想法,就是跑快快。
一如当年瓦剌大军兵逼京师的时候,山西、北直隶的地主们望风而逃一样。
袁彬略微有些愕然,随后便释然了,柳溥说的是对的。
“升龙军战力几何?”袁彬开口问道。
柳溥满脸愁容的说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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