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我在升龙城所行军制,和大明京军无二,可是这差距,可谓是天壤之别啊,其战力之疲弱,与野人无二。”
柳溥事无巨细的将升龙军的制度、规模、军纪、训练程度等方面论述了这升龙军,一样的制度之下,却结出了完全不同的两个结果。
“这能打仗?比当年南衙僭朝的十二团营,仍有不足啊。”袁彬听完之后,直言自己的体会。
袁彬等见面之后,一定会自己亲自去查访,柳溥若是说谎,太容易揭穿了。
柳溥听完此言,也是脸上一黑,上一个说话这么好听的还是唐兴,这又来了一位开罪不起的爷,说话也是这么好听。
这好日子,显然还在后头。
大明的制度只适合大明,在安南,尤其是在黎宜民手中,那自然变了样儿。
袁彬和柳溥交流安南局势的时候,唐兴一直没说话,他一直盯着袁彬的腰间看,眼神直勾勾的,直到两人谈完,唐兴才指着袁彬腰间说道:“这是何物?”
“青兕枪。”袁彬熟练的打开了枪袋,熟练的玩了个枪花,递给了唐兴。
唐兴把玩着这青兕燧发手铳,就爱不释手。
“陛下赏的,一长一短,一共两款。”袁彬笑呵呵的说道。
唐兴听闻之后,更是艳羡,此物精致,习武之人,谁不喜欢?还一长一短两种款式。
但是这是陛下赏赐给袁彬用的。
袁彬颇为平静的说道:“长短各五十把,陛下让袁某敞开了用。”
“嘴脸!收起你那个嘴脸!”唐兴将青兕燧发手铳递给了袁彬,骂骂咧咧的说道:“收回你那个小人得志的嘴脸!”
什么宣读,什么看管柳溥,袁彬千里迢迢跑来,就是对他炫耀陛下赏赐的青兕枪!
唐兴生起了闷气,袁彬则笑容满面。
袁彬在太尉府休息了几天,才进了禁城,宣读了圣旨。
柳溥通禀了天使来访的消息,整个黎朝表现出了最大的热情欢迎天使来到升龙城。
四处都是张灯结彩,整个升龙城挂满了红绸布,四处都是打扫,连弥漫在升龙城的臭气,都小了许多,红绸从太尉府铺到了禁城之内。
宣旨的这天,甚至还安排了无数的百姓,夹道欢呼,其中有几分真情,不得而知。
袁彬乘坐象车,在内城转悠了片刻,才从太尉府赶至禁城。
在黎越僭朝满朝文武殷切的期待中,袁彬宣读了册封黎宜民为安南国王的诏书。
锣鼓喧天,号角长鸣,黎朝满朝文武,面北而归,三拜五叩,以表达自己的恭顺之心。
黎宜民大喜过望,在这个关键时候,得到了大明的认可,对他而言,形势可谓一片大好!
“天使,一路辛苦,今夜为天使设宴款待,还请天使莫要推脱!”黎宜民颇为喜悦的邀请袁彬参加晚宴。
袁彬没有推辞,至于给黎思诚的册封诏书,也去了清化城,不出预料的话,明日两方都会宣称,得到了大明皇帝的认可!
都赢了,等于都没赢?
谁输了呢?黎朝输了。
这个本就岌岌可危的黎朝添了一把火,怕是要越烧越旺,直到将这世间的污秽,烧的一干二净。
是夜,禁城之内灯火通明,为了让天使感觉到宾至如归,黎宜民下了血本大摆宴席。
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美酒无数,美人在侧。
丝竹之声不断,舞姬卖力的抖动着自己的躯体,表现出她们妖娆的身段。
袁彬看着这么热闹的一幕,忽然想起前几日进城之时,那些饥不果腹的老人和孩子。
老人已经无力劳作,孩子只有五六岁。
这灯火酒绿推杯换盏的奢靡盛宴,和老人哆哆嗦嗦将最后一点口粮分给孩子的绝望,相隔一道城墙,同时发生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原来是如此的人间惨剧。
袁彬甚至能够理解朝中那些文臣们,整天用这话来劝谏陛下仁慈,这样的惨剧就在面前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种冷冰冰的残忍。
袁彬见惯了生死,在倭国也见多了这等荒唐的场景,他可以面色如常的和安南的朝臣们寒暄交通。
安南的君臣都不在意安南百姓的生死,袁彬何必愤怒。
“天使喝酒。”一位美人满是柔情的对袁彬说着话,为了照顾大明天使的审美,显然这位美人没有把牙涂黑,妆容也不算艳丽,颇有几分柔弱。
样貌颇为上乘,言谈举止,颇有大家闺秀的典范。
这美人出身名门,乃是郑氏家主的嫡女,而郑氏本出广州府。
在安南,无数人跳着脚都够不到的女子,在酒桌上,极为奉承着讨好着大明使臣,这女子心甘情愿,若是得天使垂怜,收为妾室,似乎是一件让郑氏都无上荣光之事。
袁彬却摇头说道:“某不胜酒力,美人自饮便是。”
“将军言笑,妾身也不善饮酒,只是一见将军,便情不自禁。”美人面带羞涩。
唐兴在一旁,就讲起了袁彬彪悍无比的战力,从大同府六人入虏营救主、白毛风五百里茹毛饮血、八十里狂奔抓奸臣、百骑冲阵抓渠氏三兄弟…
这郑姓美人,越听越软,都快要瘫在袁彬的身上了。
“若是醉了,便下去吧。”袁彬冷冷的看了一眼这美人,冷冰冰的说道。
美人猛地坐直了身子,再不敢瘫过去了。
这等纸醉金迷最易惹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袁彬此行安南,是有正事要做,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中多耗费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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