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嫣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楼梯的后面还有朱盛庸。
她简短“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要紧吗?你站一站,我去喊陈总——”朱盛庸边说边往下跑。
“不用——”冯嫣急急叫住朱盛庸,见朱盛庸止步,又解释道,“他讲工作电话的时候最厌烦别人打断他。”
“那,我搀扶一下你?”
冯嫣摇了摇头。
朱盛庸反问她:“不能去叫他,不能搀扶你,就看着你这样一步一挪下去?”
冯嫣自己笑了一下:“好吧。我右脚崴了,你扶一下我右边。”
为了避嫌,朱盛庸刻意避开她的手,而是扶着她的胳膊。同时也很自觉地没有询问诸如“你过得好不好”这样煽情的话。
他只是尽心尽力协助她下楼。
为了捕捉更好的通信信号,陈总几乎是跑下楼的。
电话打完,回头一看,看到朱爸爸、朱妈妈、朱家大姨妈都从楼梯后出来了,唯独不见冯嫣。
等等!
不见的还有一个!
陈总大步流星折返,生气地推开楼梯间的安全门,赫然看到朱盛庸抱着冯嫣,亮光从打开的楼梯门漫进去的刹那,朱盛庸松开了冯嫣。
朱盛庸本来打算到楼梯口的时候就松开冯嫣让她自己走,只是没想到,还差两三层台阶的时候,陈总突然推开了门。
虽然没有做亏心事,他还是下意识地松开了扶着冯嫣胳膊的手。
然后,目送冯嫣一瘸一拐,走向陈总。
“吧嗒”,楼梯间的安全门在眼前关闭。
静谧使得头顶上的灯变暗。
朱盛庸的身影,模糊在黑暗的楼梯间。
陈总带着冯嫣,跟谁也没有道别地走了。
朱爸爸等了一会儿,还没有等到朱盛庸出来,着急地喊骂起来:“慢吞吞,慢吞吞,干什么都慢吞吞。活该到现在都单身!”
朱妈妈一听就不乐意了:“叫什么叫!着急你先走!又没人拦你!”
朱爸爸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朱妈妈生气地抱怨道:“本事没有,脾气倒很大。孩子们小的时候就一直打孩子,长大后也只会对着孩子们说丧气话。这样的爹,有还不如没有!”
大姨妈唯唯诺诺地劝和:“有还是有点用的。可以壮胆。省得年龄大时一个人在家害怕。”
朱爸爸走出楼宇,走到小区主干道上。恰逢陈总开车路过。车子特意擦着朱爸爸身子开过去。小水洼处的水溅起,溅了朱爸爸一裤腿。
朱爸爸吓得魂飞魄散,跳着脚骂起“瘪三”来。
骂停歇,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裤腿上溅了泥水,火气越发大。
可惜车已经开走很远了。
幸亏他不知道那是冯嫣丈夫陈总开的车,否则要气到爆炸。
朱盛庸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沉淀一下心绪,默默迈步,走了出去。
妈妈和大姨妈边聊天,边等他。等到他后,三个人结伴朝小区外走。
大年三十的晚上,马路上也还是有出租车在跑的。
朱盛庸难得破费,叫了辆出租车,先把大姨妈送回家,又回到自己家。司机没有开计程表,问他可不可以给100块?他二话没说,给了司机一百块。
在这些细节事情上,朱妈妈一般不啰嗦。
朱盛镛和朱妈妈回到家半小时后,朱爸爸才骂骂咧咧地回来,抱怨夜班公交车一点都不守时,间隔时间太长了。
“咦?你们明明在我后面,怎么比我还早到家?”
“阿庸头叫了差头(出租车)。”
“册那!”朱爸爸火气又添了两分!
这个以尴尬和生气开头的2000年,要说有什么喜庆的事,当属朱盛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结婚了。
当初横亘在他和富姐之间的结婚障碍,被有毅力的富姐一一扫平。富姐的动力很明显:要给他马上读小学的儿子一个上海户口!
朱盛中住在富姐150平的超大涉外房里,享受着妙曼动人的富姐耐心周到的服务,恍惚间觉得人生已经阶层跃迁成功。
名下是否多个儿子,他也不太在意了。
富姐引导着他,拿着户口本,成功办好了结婚证。
朱盛中头婚时没有办婚礼,二婚更是连婚纱照都懒得去拍。富姐因为不想让儿子被人议论,也乐得扯证了事。
俩人一结婚,富姐儿子转户口的事便提上了议程。
事后一打听,原来结婚5年,继子才可以随迁户口!
倘若富姐也想转户口,需要等10年!
朱盛中表面上哀叹不已,内心则默默窃喜。
等富姐发现他其实口袋空空的时候,为了继子的户口,将不得不继续接受他,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上海的迁户政策,实打实地保护了他!
话说那天陈总带冯嫣去参加堂弟组织的年夜饭,意外发现堂弟竟然和朱盛庸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回家之后,忍不住抱怨起堂弟居心不良起来。抱怨中不时夹杂着对冯嫣的质疑。
冯嫣坐在沙发上,拿冰块敷脚踝:“我跟你解释过了,他只是扶着我而已,根本不是你说的‘抱’!”
陈总来回在客厅里走:“不需要解释!‘信你’和‘信我’之间,我自有选择!”
冯嫣默默垂泪。
想说要不我们离婚吧?又欠缺那么一点愤怒。
有一次林青青来拜访她,告诉她即使要离婚,也要掌握了丈夫的财产状况后再离。林青青走后的一段日子,她的精力放在偷窥密码上,日子果然变得不再难熬。
他并不十分提防她,于是她陆续窥探到他的股票账号、登录密码,还记住了他保险柜的打开方式。
不幸的是,有一次,她趁他去泡澡的时候,试着操作打开保险柜。正一门心思开锁,忽听身后有声音:“错了,错了,第一个圈先往左5格,第二个圈再往右8格,不是扭同一个圈。”
她闷头按提示操作,操作到一半,猛然意识到身后站的就是保险柜主人,连忙回头。
头发湿答答正在滴水的陈家康,一边漫不经心擦头发,一边撩她一眼:“等一下,老公演示给你看。”
他当着她的面,打开了保险柜,里面有两本房产证,好几条黄橙橙的金条,一把首饰,好几十块大大小小的圆金币。
冯嫣倍感尴尬之际,陈总捉住她的手,让她去摸那些冰凉而有份量的金条,用魅惑的声音道:“给我生一个孩子,这些全是你的!”
从那一天起,冯嫣开始接受陈总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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