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想到的是,这两人顽真所出,皆是落在自身修行之中最为不稳的地方,此绝非偶然,因为只有自身最为薄弱的环节才最易被顽真突破的。
他由此也是想到,顽真对修道人来言应该不仅是一个劫关,或许也当是一个弥补自身缺漏的过程。
似如求己之辈,因为观注自身,由心意愿力推动道行,这过程之中自然而然会使自身应合大道,顽真之变,也是应此而来。
这非是修士修行上的障碍,实际修士是自家所求。
如那些不求上进,或是设法压住自身道行之人,则永不会遇得此关。
而自己弱处又是落在哪里?
相对同辈来说,他心境法力上可谓都无破绽,但世上无有完满之物,所以定然是有短板可寻的。
他稍作思忖,想到了一点。
不管是神常道人还是青圣,抑或是那朝萤,这几人都是在求己外求两道之中取一而行。
唯有他是两道同求,或者说无所谓道分两面。
他不知此前是否有人行过此道,但是现在,显然只有他一人这般修持。
由于无有同道道法可以借鉴,所以统合之中一定是有瑕疵的,这需要他在前行之时不断推演完善。
可放到这里,这明显就是一处短板了,故而这顽真很可能是从自身道法中来,且可能会碰上更为复杂的情况。
他对此并不后悔,因为这条路一旦被他走通,那么将是比任何一个同辈走得更远。
把这些考虑下来后,他大致理顺了此事,心中也是有了一个清晰思路。
下来只需按部就班抬升道行,再慢慢推演其中变化,待顽真到来之后,设法将之斩杀便是了。
心思一定,他又把意识沉入布须天中。
不知定持多久之后,眼见着功行即将到那真关之前,他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丝警兆,立将心神退出,睁眼看去。
却见前方不知何时来了一名身着灰色道袍道人,看去浑身破破烂烂,面上没有五官,只是白面一张,身躯更是虚实难分,好似有一半映在虚寂之中。
他目光微闪,对方到此没有引动任何法力波荡不说,事先也没有任何征兆,足见功行高超,尤其厉害的是,此人往这里一站,外间倾压过来的诸多法力就不存在了,看去似被其排挤了出去。
他一振衣袖,立起身来,言道:“不知尊驾何人?来此何事?”
无面道人没有说话,只是传了一道意识过来,道:“望尊驾能够停下修持,不过那解真之关。”
张衍一挑眉,自己功行到何等地步,功行若是高深之人,倒是能从法力波荡之中当能察觉到,譬如他面见青圣时,后者就对他的来意有所察觉。可是看此人样子,倒似在此之前就知道此事了,若是这般,或许其人早就就在关注他了。
他看了过去,道:“尊驾既要贫道如此做,那可否一说原由?”
无面道人沉默片刻,才传意过来道:“尊驾当知那侵害诸有之人。”
张衍微微点头。
无面道人继言道:“修士功行越高,此人出现的可能便越大,你若功成,那极有可能引动这一位存在提早到来,故需你不再修持,也好保全诸多同道。”
张衍听了,不由失笑道:“据贫道所知,这虚寂之中,功行胜我之人,不止一个,道友若是认为功行越高越是有碍,那么为何不去找他人,却是反过来找寻贫道?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无面道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只问尊驾是否愿意停下?”
张衍目光微冷,若按照其人所言,自己修行增进,就会引动这一位存在到来,可他若不尽量提升道行,以期尽早主驭布须天,那么等到这一位存在真正显化出来时,自己将是毫无反抗之力。
无面道人之要求,是以他之利益成全其人之利。
更何况,这一位若是能说个原由究竟出来,那么他或许有所考虑,从中寻出一个妥善办法,不定还能借此看到一丝大道玄机,可现在只是一句话就要让他停下,那是绝然不可能的。
他目光看去,淡声道:“尊驾之言,请恕贫道无法答应。”
无面道人言道:“尊驾若是不愿,那我只好出手阻你。”
张衍淡笑一下,道:“贫道在此恭候。”
无面道人却是没有选择动手,而是身躯缓缓飘散不见。
张衍看着那身影消失之地,目光微凝,知道这不是此人避战,而是斗战已然开始了。
此人手段极为高明,就在到来之后,就已是把他对外感应全数遮绝,再也察觉不到其余同辈法力,直到眼下仍是如此,似整个虚寂之中只剩下自己一人。
这很可能还不是单独遮绝他一个,似神常道人等辈,肯定也同样无法感应到他,否则一定是会前来相援的。
不管是朝萤还是青圣,都未曾表现出过这等神通,这足以说明此人道行极高,恐怕超脱了自己以往所见过的任何一名同辈。
此人现在并未对他出手,这非在等他回心转意,而是避免与他正面相斗。
他相信只要自己继续参悟解真之关,那么其人必然就会过来搅扰,这摆明了就是不让让他专注于修持。
最为险恶的是,由于遮绝了法力感应,他现在不知其人所在,故是连主动出战都难以做到。
其实他若是在与顽真相斗时受得外扰,并因此导致失败,这并无法阻住他功行提升,因为无论是他胜还是那顽真得胜,都一样会过去此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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