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天王城,承泽台。
此是天鬼祖部承接上界符诏之所在,这里无凭无靠,高入穹巅,往下望去,惊穹山下宽广平原也只是大如一盆,目光看去,就可把远处无边地陆尽数收于眼底。
族主炅蛰手持祭天礼器象钺杖,自祭台之上一步步走了下来。
他外表看去只是十七八岁年纪,金冠银袍,皮肤白皙,身形纤长,相貌略带几分秀气文弱,只是其黑目金瞳,目芒转动之间,不觉让人心神为之颤栗。
在台阶下方,站立着两名族王,分别是炽氏族主炽惑和燧青氏族王燧青兼。
统御王城的乃是三大上部,分别为炅氏、炽氏以及燧青氏,这三人名义上拥有着天统摄天鬼诸族的权柄,另有六个小部虽也地位不低,但只是臣佐。
两人这时迎了上来,燧青兼关切问道:“王上,上界可再有符诏降下么?”
炅蛰平静道:“上界只是降了一张白诏下来。”
两名族王都是露出失望之色。
所谓白诏,就是并无什么具体指令,可任由他们自家在上面填写言语,只要不是违逆上界之事,都无大碍。
此物虽也价值不低,可并无益于解决眼前之事,因为他们无法凭此证明符诏真伪。
燧青兼面现愁容,道:“给下部查看符诏那是断然不能的,但若诸部不肯奉诏,因此耽搁了大事,岂不是违逆了上界之令?”
炽惑身躯只是一团虚烟,似处于无形之变中,但却时时刻刻向外散发出阵阵刺目光亮,他冷声道:“惑早言过,不兴雷霆,无以布风雨,只需把那些个带头的族主给处置了,再许诺其余部族一些好处,就可把此事压下。”
燧青兼急忙道:“万万不可如此,兼曾听闻,好些个部族,出来之时就已安排了替继之人,这般做不但无法迫使其等低头,反会先生出内乱,要知晓那天外修士才是我等大敌,而非是诸部族众。”
炽惑强硬道:“若诸部心思不一,王上又如何统御其等对抗外敌?此辈犹如蠹虫,非得除去不可。”
炅蛰心平气和道:“燧青长老担心之事不无道理,若是平日,用炽长老之法,倒可慢慢收拾,可有天外修士在外,就只能稍作退让了。”
炽惑色变道:“莫非真让查验符诏不成?”
燧青兼也是有些惊慌,劝说道:“王上,此事亦不能做啊,否则诸部不但对我必再无敬畏,说不定还会生出不臣之心。”
炅蛰看向二人,道:“两位族老不必急切,本王自有分寸。”
他走出去几步,将象钺杖摆在器架之上,才道:“此事实则并不难为,诸部只是怕我夺其族权,分其部众罢了,既然其要权柄,那本王便给他权柄,稍候本王便下得一诏,允其世世代代镇守本族疆土,若无征战,可不奉王命,贡奉减半,如此就可安诸部之心。”
炽惑紧皱眉头,走前一步,道:“王上,如此做王城岂非对诸部失了约束之力?今后还有谁肯听从祖部号令?”
诸部所占疆土如今在名义之上仍是归祖部所有,只是其等代为镇守罢了。
谒天王城也是经常用这借口打压许多势力过强的大部,可一旦让了出去,未来就再无名义压制诸部了。
炅蛰道:“诸部是听从本王号令么?”他轻轻一摇头,“错了,他们奉从的是上界之谕,只要有上界诏令在手,王城终究是凌驾诸部之上,准与不准,也并无任何不同。”
燧青兼愤愤言道:“王上说得是,便是新近占下的地陆,我等派了人手去占,初时定是忠心勤勉,可过个数百上千载,还不是生出异心,变得与他部一般模样。”
西空绝域大至难以想象,天鬼部族为占有更大地陆,从而获取更多血药,就只能采取如此策略,至于其中弊端他们也是十分清楚,可延续了上万载的规矩,任谁也无力改变,哪怕历代白王也是不成。
炽惑沉声道:“可这般做也未必能喂饱诸部,一味退让于事无补,若其得寸进尺,又该如何?王上可曾想过?”
炅蛰淡笑道:“炽长老放心,此一道符诏将以上界之名发下,诸部若是接了,下来便只能听我奉令了。”
两人一怔,随后低头一思,眼中渐渐亮起,都是明白了炅蛰的用意所在。
这一道诏令一下,诸部为了得到这些好处,只能当它是真的,而且为了自身利益不受损,会竭力证明其并非伪造。
既然第二道符诏为真,那么上一道自然也不会是假得了,不然何以解释上界并不动怒,反而接连降下符诏呢?
如此一来,征伐天外修士也就变得名正言顺了,炅蛰这是抛了一个饵,让他们自己咬上来,便是明知是计,也不会舍得放。
燧青兼喜道:“王上睿智,此策一出,定可化解眼前困局。”
炅蛰摇头道:“此局虽不难解开,但本王总觉得征伐北天寒渊并不会一帆风顺,或还会另有波折。”
炽惑眼神闪了闪,道:“王上是疑心此事有天外修士在背后插手?”
炅蛰语气平静道:“或许有,也或许无有,但我不得不有所防备,不过此事也给本王提了一个醒,不可容那些天外修士在北天寒渊如此安稳,需对其施些手段了。”
燧青兼疑惑道:“两地相隔不知几许,我如何寻到得他头上?王上可是要鼓动北天寒渊中的妖部么?可是听闻在天外修士打压之下,此辈早已不成气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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