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派山门之内,首召山中,黄羽公与门中另一位洞天真人原翅翁端坐于峰顶之上,只是两人表情皆是有些凝重。
此刻二人法座之下,山峦正不断摇晃震颤,而往地表观去,却可见一座座丘陵正依次隆起,而后又往下缩陷,好似有什么物事在山峦底下翻滚扭动。
持续许久之后,山坳之地陡然塌陷下去一块,露出一处深不见底的地窟,并听得有低低嘶鸣之音传出。
黄羽公自袖内取了一只小袋出来,抽去系绳,自内抓起一把丹玉砂,就往那地穴之中洒去。
玉砂入里,周遭动静稍稍平复了一些,不过两人神情并未因此放松,仍是紧紧盯着。
果然,未过一刻,底下山峦又是重新摇晃起来,
黄羽公有些肉疼地叹了一声,只得又自袋内取了一些丹玉砂撒下,
下来每当他如此做后,穴中声息便就平息几分,但少时过去,又会折腾起来。
过去许久,在黄羽公几乎将那只小袋倒空之时,地下这场悸动终是停下。原本摇晃山岳终是歇止。
原翅翁望向山门之外,看有一会儿,道:“灵机已平,清气渐复,想是玉霄出手,羽公兄,当是无事了。”
黄羽公神色松了下来,道:“如此便好。”
原翅翁道:“还是不可大意,近来王蛇频频异动,显然在劫难之下,也觉不安了。”
黄羽公叹道:“能撑一时是一时吧,眼下绝非放王蛇出来之时。”
原翅翁也是点头。
这下方之物,名为“玉璃王蛇”,乃是南华派开派祖师伴驾灵蛇,其去之后,就将之遗下,作为守山灵蛇。
此蛇平日只眠卧地下,能身合灵脉,连通山水地陆,镇压邪秽之气,便是门中弟子把外界凶物捉至山中,亦可借此蛇威势将之压服,更易为人豢养。
只是此蛇对天地间灵机变动极是敏感,一有变动,便会不安,此与南华祖师而言,自不是什么大事,然则后辈要处置起来,却是要多费一番手脚了,通常唯有供其吞食足够多的丹玉砂,才可安抚下去。
因方才天地灵机骤渐少,是以这条灵蛇也是受了惊扰,直至此刻,才又平静下来。
此前补天阁来书求援之时,南华派也并非全然不愿帮衬,只是此蛇若是当真破土而出,唯有镇山灵鹏方可压服,要时借了出去扶托补天山门,万一有变,坏了山门基业,他们可是承受不起,故而只能回绝了。
黄羽公转挪法力,将下方沙土一合,重将那地穴填上,以免王蛇再度受扰,他道:“近来丹玉用度极大,我思之下来,想来要稳住灵穴,还需向友盟求助。”
原翅翁一转念,道:“莫非是向玉霄伸手么?
黄羽公道:“正是。”
原翅翁沉声道:“玉霄人情并非那么好拿的,到时一旦起劫,定会置我派于险恶之地,羽公兄可是想好了?”
黄羽公嗤笑道:“翅翁兄多虑了,我等便不如此,玉霄便会善待于我么?还不如趁其用得着我等时,多索要些好处,且观他毁弃小界救援补天之举,此刻正要拉拢我等共同对付溟沧,对我等要求多半不会回绝。”
原翅翁想了想,点首道:“唔,玉霄大不了回绝而已,左右也无甚损失。明日我三人面见掌门之时,我当与羽公一同禀议此事。”
黄羽公笑道:“如此甚好。”
两人商议稳妥之后,在四下把阵禁重作排布,便自分别。
黄羽公径直回了自家洞府,方才为安抚那王蛇,他无暇去理会别事,此时定下心来,心下忽生异状,稍一感应,就知是自家赐给弟子的护身宝羽被动用了,这显然是弟子遇险,方会如此。
他不觉眉头一皱,叫来一个的看守童子,沉声道:“你可是放你师兄可是出去了?我去时时如何关照你的?”
那童子吓得瑟瑟发抖,立刻跪倒在地,不断叩头道:“是弟子过错,是弟子过错,师兄说他在门中闷得无趣,只出去闲逛几日,弟子一时糊涂,才开了禁制,让师兄出去,求老爷责罚。”
黄羽公叹一声,他待自己身边之人向来宽忍,这么一哭诉,已然没了责罚之念,道:“起来吧,心岸脾气我亦知晓,你也拦不住他,我不责你,起来吧。”
那童子抹泪而起,擦着涕泪道:“多谢老爷宽恕。”
黄羽公挥了挥手,令其下去。他则垂目敛神,在观中静坐不动,
过去小半日后,观外有一道白光过来,落地化作一只白茧,少顷,茧去化羽,方心岸自里出来,只是发髻散乱,外表看去有些狼狈,才入殿内,抬头就见黄羽公端坐蒲团之上,心下一个咯噔,下拜道:“弟子拜见恩师。”
黄羽公睁目看来,道:“你把为师赐你宝羽用了,可是遇上难缠对手了么?”
方心岸知道瞒不过去,索性坦承道:“弟子确实遇上一个对手,不过徒儿只是一时不慎,看轻了此人,有许多本事尚未用出,不然那人怎能斗过徒儿,更是用不着那宝羽护持。”
黄羽公听他言语忿忿,摇头道:“输了便是输了,无需多找借口,若你被对手杀死,手段再多也是无用,旁人只会笑你愚蠢。”
方心岸心下不服,只是他也不敢回嘴,只得垂首不言。
黄羽公思考片刻,道:“我知你不愿留在门中修行,既是如此,我准你外出历练,不过你切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可仗着为师名头恣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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