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抖抖索索地站起,凑上前一看,见地下这只死鼠大如牛犊,全身灰毛如钢刷一般,红红细细的爪趾蜷缩一团,七窍渗出少许黑血,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看了半天,他忽而想起什么,急急转过身,想要出言道谢,却突然怔住,原来身后空空荡荡,张衍与那石彦傥早已是不知去向了。
半月之后,丹阳山,北辰派左江庐。
一座幽丽凉亭之中,严长老与张衍相对而坐,身旁乃是万丈深壑,皑皑如霜云雾时不时涌上身来,使人宛如置身冰川玉崖之上。
严长老持起案上酒杯,微微笑道:“道友凝丹功成,当真可喜可贺,老夫敬道友一杯。”
张衍也是端起玉杯,笑道:“严真人,贫道也是在此恭贺了。”
二十载不见,这位严长老也是一步跨入元婴境界,当得上一声真人之称了。
原本北辰派有此老支撑,这千年之内,若无大变,当可无虑支撑下去。怎奈东华洲大劫剑将起,能否脱劫,还要看此老今后作为了。
严长老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放下之后,便拱手道:“内子去岁来信,言及东海之事,老夫还要在这里谢过道友当日相救之恩。”
张衍听他提及卢媚娘之事,这无疑是告知他卢氏姐弟已然出关,心中有数,便点了点头,笑道:“真人何须客套,若无真人指点,当日贫道也是寻不来那甲子四候水。”
严长老哈哈一笑,他袍袖一摆,向崖下一指,道:“张道友,你看,日升月降,草木枯荣,万事万物有盛必有衰,此是天地常理,你我二人皆不是甘于平庸之辈,若是能携起手来,也未必不能再辟一片天地出来。”
北辰派若想渡过大劫,唯有靠上溟沧这等万年大派,而张衍无疑是搭上溟沧派门中师徒一脉的最佳途径。
当日张衍还是一名玄光修士时,严长老便看好于他,早早布下了先手。
如今二十载过去,张衍已然是炼药丹成,回到门中之后必可更进一步,先前不便说得话便可挑开明言了。
严正亭望着张衍,他确信对方不会拒绝这份好意,他自家夫人和小舅子要借那昭幽天池洞府练功修法,以期突破境界,那无疑是欠下了一份大大因果,再没有比此更为牢固的利益结合了。
张衍自是心中明白,不过便是严长老没有此心,他也会想办法借卢媚娘之手使力拉拢此老。
他有一处洞天在手,这无疑是极为遭人嫉恨的,便是不去争夺十大弟子之位,也迟早会有人逼上门来。
可此事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毕竟他还要练功参道,努力提升境界,不可能事事都由自己来出手。
需知溟沧派十大弟子,背后无不是有门中势力支持,想要将对方撬动,并不仅仅是将对手在明面上击败这般简单,无论在门外门内,都要有盟友相助,而严长老却是个极好选择,两人如今都是呈现上升之势,正可彼此互为援手。
因此他只是稍作沉吟,便笑着言道:“真人之言,却是正合我意。”
严长老放下心来,他目中透出湛湛精光,郑重端起酒杯,张衍亦是举杯而起,两人遥遥一对,一齐将杯中之酒饮下。
放下酒杯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哈哈一笑,自是心照不宣。
严长老抚须一笑,道:“我观适才道友背后那少年根器深厚,莫非是道友徒儿?
张衍点头道:“正是,此是我那二徒弟。”
严长老赞叹了一声,道:“道友收得徒儿,果然是个个了得。”
张衍眉毛一挑,道:“真人此言,似是意有所指?”
严长老略一沉吟,道:“道友当是有一个弟子名为刘雁依的?
张衍微微一怔,沉声道:“小徒之名,怎会入得真人之耳?”
严长老叹了声,道:“自道友走后,贫道也曾留意你溟沧派门内之事,你这位徒儿当真是不错,我听闻她五年前便成就玄光,可是没有你这师傅照拂,毕竟还是吃了不少苦头啊。”
张衍眼中一冷,这片冰崖之上,似是陡然寒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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