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间,蒋义渠诉说当年嫡兄对自己的羞辱,诉说父亲对自己的各种不待见,言辞间,扬言从今往后,再不管兄弟们债务,也不会让兄弟到商行“帮忙”。
对此,蒋万年气得不行,却只是抽了儿子几个耳光,大骂蒋义渠无情无义。
此时,站在一旁的蒋义榕也怒火攻心。
蒋义榕欠了许多债,如今就指望父亲出面,让庶出弟弟蒋义渠帮还,结果蒋义渠不但不愿,还把话说绝,这让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的蒋义榕气得昏了头。
他向来就看不起这个庶出弟弟,当年就动辄踢打弟弟,随意欺辱,如今见弟弟见死不救,气昏头(蒋义榕自述),抄起砚台就拍过去。
这一拍,酿成大祸,悔之晚矣。
无奈之下,护子心切的蒋万年,只能把杀人罪名扛起,一口咬定是蒋义渠出言不逊,导致自己气得失去理智,失手将儿子打死。
三日时间,案情峰回路转,扬州官府很快将案情汇总,用电报发往长安,阴世师得了结果,赶紧入宫向天子汇报。
“仵作,长久以来都是贱籍,其职父子相传,地位低下。”宇文温喝了一杯茶后,继续说:“朕当年,将各地仵作划为民籍,又设法医职位,结果阻力重重。”
“事实证明,官府要执法,要主持公道,缺不了经验丰富的法医,而验尸,是一门科学,不该是贱户才学的学问。”
“凶案的真相只有一个,但官府能查出来的事实,却不一定就是真相,这个案子,要是没有经验丰富的军医,恐怕真相就无法大白于天下。”
见阴世师点头称是,宇文温又说:“这案子算是破了,但量刑必然又会引起争议。”
“嫡兄杀庶弟,是故意杀人?是失手杀人?”
“庶弟不为嫡兄还债,是否不悌?”
“父亲偏袒嫡子,是舔犊情深?那么,一个父亲,护着嫡子是舔犊情深,看着庶子死于非命却包庇凶手,这算什么?”
“蒋义榕杀人,该当何罪?蒋万年包庇凶徒,该当何罪?”
听着听着,阴世师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他听出天子的意思,那就是“事情还没完”,还要继续以这个案子来“搞事”。
挑战“儒”对于“法”的解释权,挑战清流主张的“以儒释法”观点。
想到这里,阴世师只觉口干舌燥,他已经能想象到围绕这起案子的判决,又会产生多少次激烈的辩论。
唉,这年是过不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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