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酒肆雅间内,宇文温喝着酒,一旁陪坐的杨济眼神涣散,不住的说:“臣教女无方...臣教女无方...”
眼见着这位从书店出来后就变成了“祥林嫂”,宇文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说:“上酒。”
“臣教女无方...臣教女无方...”
“咳咳咳。”宇文温咳了几声,敲着酒案,杨济回过神来,赶紧起身,近前,为宇文温斟酒。
见着这位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宇文温本想嘲讽,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在人伤口上撒盐,于是微微一笑: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令爱和李二郎看来是两情相悦,虽说未经父母许可私下往来是不对,但...”
杨济听了赶紧谢罪:“臣不敢,这婚事绝对不成!”
“不成?”宇文温拿起斟满酒的酒杯,晃了晃,又放下,“不成的话,怕是有人要殉情喽。”
“小女绝对不....陛下恕罪,微臣唐突了...”
“不敢?也许吧。”宇文温未对杨济忽然大声说话感到不快,这位父亲为女儿“早恋”一事弄得方寸大乱,他能理解。
但想到方才书店里,隔着书架深情相望的一对男女,他觉得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不敢殉情,嗯,却心如死灰,削发为尼,从此与青灯古佛作伴,做阿耶的,见着自己女儿如此了却残生,很好么?”
杨济不知道宇文温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基于其他原因而这么说,该表的态必须表:“陛下!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做主,哪里能由她说了算。”
“算了,你也莫要害怕,朕不会多想。”
宇文温说完,见杨济又要告罪,摆摆手:“时代已经不同了,朕,若还是按着‘历史’来对号入座,那就是刻舟求剑。”
“这门婚事,同意与否,你自己看着办,不过,朕觉得李二郎若真有将略,将来前途远大,与其做别家权贵女婿,还不如由你替朕看着,总好一些。”
对此,杨济只是告罪:“臣不敢,此事万万不可。”
“行了,朕不是在试探你,这点小事,没意思。”宇文温又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朕日理万机,若成日里疑神疑鬼,一点小事就如临大敌,没意思。”
听得天子这么说,杨济有些错愕,见对方酒杯空了,赶紧将酒杯满上。
“当然,你若是想为君分忧,那好,顺水推舟,安插个耳目到李家,倒也不错。”
“呃....”杨济闻言觉得为难,天子把话说到这里,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宇文温多疑,这点他很清楚,所以不敢真相信对方说“没意思”,便满口答应。
正所谓疑心生暗鬼,即便现在对方觉得无所谓,可再过几年,疑心病犯了,那对他家来说可不妙。
所以...
“所以,你下不了决心?那,朕替你下决心。”
宇文温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替朕安插个耳目到李家,办得到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杨济还能如何,只能应允:“臣领命。”
“莫要苦着脸,为人父母,难道不希望女儿嫁得好?令爱和李二郎私下交往,确实有违礼数,倒也算是门当户对,别碍着自己的脸面,就要棒打鸳鸯。”
这一番话,杨济听不听得进去,宇文温无所谓,反正调子已经定下来了,杨家女郎嫁不嫁,那是杨济的家事。
就权力斗争角度来说,他应该阻止这门婚事,但他仔细想过,觉得没必要。
就算你们翁婿联手又如何?想改朝换代?做梦!
宇文温觉得自己没必要刻舟求剑,他在位多年,苦心经营,培养儿子们挑大梁,架设起来的一整套权力运行体系,还有各种后手,根本就不是一场宫廷政变能推翻的。
哪怕将来杨济“窝里反”,也不怕。
他活着时,没人能翻天,他“崩”了,儿子也一定能坐稳江山。
若儿子实在不争气,被人趁虚而入,那大不了打内战。
然而,能在内战中笑到最后的,依旧是他的儿子,和“儿子”!
这样的信心,宇文温还是有的,所以,纠结于一场婚姻,只会显得他心胸狭窄。
当皇帝,确实要提防有人造反,但一听到点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没意思。
见着杨济一脸愁容,他不再多说什么,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结账,走人!”
。。。。。。
傍晚,英国公府,惴惴不安的杨念云来到父母面前,今日她以买书为名,到书店和“梦中人”私会,知道婚事成与不成,就在父母的一念之间。
现在,父母叫她过来,恐怕是要宣布决定了。
想到这里,杨念云的心跳加速,即有期待,又有些担心。
她就担心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毕竟自家和李家基本没什么私下往来,父亲好像和唐国公也没什么私交,万一....
杨济看着低眉顺眼的女儿,想想今日在书店所见,还有天子说的一番话,只觉得头有些痛,竭力稳住情绪,问:“今日你去书店了?”
做贼心虚的杨念云,听父亲提到‘书店’,说话都差点说不利索:“嗯,女儿..女儿去买书。”
杨济缓缓说道:“书,让下人去买就行了,京城里纨绔子弟多,你就带着一个侍女出门,不好。”
“阿耶,街上都有警察的嘛,再说,还有侍从远远跟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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