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上,一艘明轮船轰鸣着前进,两岸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岸边有水车在缓缓转动,将河水提到岸上水渠,灌溉着这些水田。
船上乘客们多为青壮,又有妇孺掺杂其间,许多人纷纷靠着栏杆,看着两岸,一个个惊讶不已:
“怎么辽东种着水田?庄稼泡在水里还能活?”
“有多稀奇嘛!这就是水稻,你没见过水稻?”
“不能啊!春天冰雪化了的时候,河里的水最冰凉,水稻哪里受得了?在冀州种水稻的收成可不好,怎么在比冀州还冷的辽东就能种了?”
“对呀,辽东不是很冷么?怎么种水稻也能种活的?”
满怀着憧憬“闯辽东”的人们,看着一望无际的水田只觉难以置信,而组织乡亲们来辽东开荒的“郑当家”郑林,笑眯眯的进行答疑:
“大家说的没错,辽东气候寒冷,开春时冰雪融化,河水冰凉,若是寻常稻种以此种河水灌溉,很难成活,但是....”
“冷水稻就不一样了,官府推广的冷水稻种,在辽东一样可以种得很好,所以大家都看到了,临河农田种的都是水稻。”
“不过呢,这冷水稻的种植也有讲究,虽然稻种耐寒,但如今种田用的是插秧法,稻种是在较暖的水里发芽成苗,然后再将秧苗插到水田里。”
“这冷水稻在辽东是一年一熟,虽然比不得江南的交州稻一年两熟,但亩产也是不错的!”
有人问:“郑当家,辽东种的庄稼都是水稻么?可俺们之前没种过呀!只会种粟、麦。”
“大家不要担心,我说过了,临河的农田好灌溉,所以种的是水稻,其他地方种的是粟、麦,当然,因为有抽水机,所以旱地也不缺水,大家尽管放心!”
“郑当家!辽东这里的旱田能用马耕么?”
“当然,辽东的平地多,旱田可以用马耕,配上轮犁,一日可以耕许多亩...大家都用过轮犁,这和在冀州差不多!”
欢声笑语中,许多人再次看向两岸景色,看着一望无际的青葱水田,畅想着美好未来。
辽东是个好地方,这是官府反复向河北百姓宣传的说辞,然而一开始没多少人信。
首先,百姓们轻易不想离开家乡,只要还有一口饭吃,大家就想待在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不要说隔海的辽东,就说临近州郡,许多人一辈子都没去过。
孤身出远门,一去不回的几率很大,更别说跨海去苦寒的辽东,这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就是去送死。
其次,自古以来官府的信用可不怎么样,对于百姓来说,谁信官府谁活该倒霉。
若信了官府的话,背井离乡,没有亲友相助,没有宗族庇护,肯定会被贪官污吏肆意欺负、剥削,很可能半路死了,连个死讯都传不回家乡。
所以,谁去闯辽东?
当然是大户们去闯辽东。
大户们组织开拓团,到辽东闯荡,数年之后,辽东的情况渐渐为大家所知,官府说辽东好,报纸说辽东好,许多人不信,可当地去辽东闯荡的人回来后说辽东好,大家就慢慢信了。
乡里乡亲的,说的话总比外人说的话可靠不是?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去辽东,并向家乡亲友诉说自己在辽东的亲眼所见,越来越多的人觉得“闯辽东”不是去送死,在各开拓团“当家”的鼓动下,许多人的心思活络起来。
朝廷说了,辽东各地免租至少三十年,那么早去开荒,自己就能早日过上好日子!
加上从河北去辽东十分便利,在永济渠乘船到燕津,然后乘船渡海抵达辽东,路上花不了多少时间,所以一开春,便有许多百姓踏上了“闯辽东”的旅程。
现在,即将抵达沈州州治沈阳的这批“开拓者”,只是无数“闯辽东”队伍中的一支,大家满怀憧憬踏上这块陌生又熟悉的土地,准备开始新生活。
河道前方,一座冒着滚滚浓烟的城池,赫然耸立在大地上。
这不是城池失火,而是大量烟囱冒出的滚滚浓烟,船上乘客饶有趣味的看着这座辽东新城,见怪不怪:冒烟的无非是烟囱,要么是各种蒸汽机械的烟囱,要么是火轮船的烟囱。
这年头一个城池没有浓烟滚滚(炊烟不算),说明就是个小地方。
沈阳,据说就是汉时辽东郡的侯城,后为高句丽所据,朝廷收复辽东后,重建早已破败的候城,因为新城位于小辽水北岸,而小辽水又名沈水,故而取名“沈阳”。
沈阳是沈州州治,下辖数郡,除了玄菟郡的抚顺城(玄菟故城),其他郡县城池全都是新城,居民绝大部分来自河北或者青齐等地,是开拓者们奔赴辽东各地旅途中一处重要的中转地。
火轮船缓缓驶入沈阳港,船员拿着纸皮大喇叭在过道上来回走动,高声呼喊:“沈阳到了,沈阳到了!请大家收拾好行李,排队下船!”
一路上充当讲解的郑林,招呼着乡亲们收拾行装,仔细提防三只手。
他还拿出带着统一图案的裲裆,让大家穿上,防的是一会下船后,人潮汹涌,有人走散,找不到队伍。
火轮船缓缓靠泊码头,排队等着下船的人们,见着码头上一片繁忙的景象,只觉眼花缭乱:高大的起重机,不断起吊着各类货物,又有大量青壮装卸着各类散货,到处都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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