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东郡,白马津,港区一片繁忙,南来北往的商旅在此聚散,又有大量货物在此装卸,所以随着火轮船运输的兴旺,白马津已成为一个繁华的市镇。
汽笛声中,一艘渡船靠泊码头,船上乘客排队下船,沿着通道向外走去,栏杆的另一边,等着登船的人们也排成队,一上一下,井然有序。
出口处,刚下船的三个年轻人驻足而立,看着外面鳞次栉比的邸店,仿佛是三只掉进米缸的老鼠,两眼放光。
“这边,先去这边,不然耽搁久了,东西都卖光了!”
田嘉禾低声说着,带着同伴周孝节、周绍德向前走,径直往前方一个挂着“直线穿过数个圆圈”图案做招牌的邸店而去,身后又有数人跟随。
直线穿过数个圆圈,这个图案代表着“冰糖葫芦”,所谓“冰糖葫芦”,是将野果用竹签串成串后蘸上糖稀而成的一种美食,因为糖稀多用冰糖,故而得名。
冰糖葫芦不一定用野果,山楂、荸荠、橘子都可以,其中尤以山楂做的冰糖葫芦最为可口,吃起来又酸又甜,让人回味无穷。
三人来到店前,见着排队买冰糖葫芦的顾客排成长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田嘉禾掏出怀表看看时间,随即招招手,一名随从凑上前:“郎君有何吩咐?”
“你,在这里排队,冰糖葫芦每样来六串!”
被田嘉禾点名的随从赶紧问:“郎君,万一卖断货怎么办?”
“你看着办,有多少买多少。”
田嘉禾交代完毕,带着同伴转到不远处的食肆,要了个二楼临街雅座,就座后熟门熟路的向同伴介绍:“这家食肆的驴打滚、千层糕等小食,都是远近闻名....”
三只馋虫点了许多小食,津津有味的吃起来,田嘉禾见着同伴点头称赞,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待会,冰糖葫芦来了,定让二位吃得尽兴!”
“嘉禾,那冰糖葫芦果真比黄州的还好?”
周绍德问道,田嘉禾点点头:“当然,这白马津翟记食铺的冰糖葫芦,可比黄州的冰糖葫芦还要好,我也是偶然吃过一次,才知道的....”
田嘉禾是家中幺子,父亲田益龙为天子潜邸元从,如今领兵镇守黎阳粮仓,而黎阳和白马津隔河对望。
跟着父亲住在黎阳田嘉禾,经常借着外出打猎的名号,偷偷跑到黄河南岸白马津,吃这里的各种美食。
反正黄河两岸通了火轮船,田嘉禾偷溜到南岸白马津吃饱喝足再回北岸黎阳,时间上完全来得及,在他看来,南岸白马津的小食可比北岸黎阳津的小食美味得多。
用来招待友人,再合适不过,其实他可以派人过南岸来买小食带回去,但如此一来就没了“偷吃”的别样刺激。
友人,当然指的是相熟的周绍德、周孝节。
周绍德之父周法明,如今任幽州总管司马,也是天子潜邸元从,而周孝节为周发明族子,是周绍德远房堂兄,两人前往幽州蓟城,路过黎阳。
但他们前几日经过白马津时,因为住的是驿馆,吃的是驿馆饭菜,根本就没出来转转,故而未曾在街边食肆用餐,现在一吃,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边吃边聊中,田嘉禾问起家乡情况。
他的家乡,当然是黄州西阳,不过随着父亲在黎阳暂居已有数年,期间偶尔回去了几次,而周绍德、周孝节这几年都在黄州读书,所以对黄州的情况颇为熟悉。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读书,田嘉禾问:“绍德,你们读了几年书,如今北上游历,不考科举了?”
“考什么科举,我们读书是为了知古,为了看兵书,男子汉嘛,功名须得马上取!”
周绍德说到这里,颇为不屑的补充:“成日里缩在屋里读书,在故纸堆里折腾学问,无病呻吟做一些酸掉牙的诗,这算什么?”
田嘉禾闻言有些疑惑:“那你们可以去读军校嘛,毕业了入新军,一样驰骋沙场....”
“对,可家父让我和孝节先去军中见识见识,摸爬滚打一段日子再去军校,说是免得读书读傻了变成纸上谈兵的赵括....”
交谈间,田嘉禾有些失落:“你们真好,可以从军,我几个兄长都从了军,结果轮到我,家父就说田家缺个进士,让我读圣贤书,考科举。”
“看书就看书嘛,在黄州多好,非得让我到黎阳来,说是怕我不用功...”
周家堂兄弟做同情状:“哎哟,你可真惨呐!”
不知过了多久,随从带着买来的冰糖葫芦入内,一个个野果被冰糖“冰封”,晶莹透亮,让人看了食欲大增,周绍德和周孝节吃了几口,由衷称赞:
“果然不错,这糖咬起来清脆,不粘牙。”
“那是,这家的冰糖葫芦,不到半日就会卖光,来晚了可就没得吃。”
田嘉禾兴致勃勃的说着,有些感慨:“比黄州的还好,就不知店家用了何种手艺,将冰糖葫芦做得如此好吃。”
三人在厢房里边吃边聊,隔壁,公干路过白马津的汴州法曹翟让,看着窗外对面自家店铺生意兴隆,心中高兴,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翟让是汴州人,作为法曹,得个“翟法司”的称呼,不过是个小官,俸禄也算不少,但因为朋友多,时常迎来送往,所以手头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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