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尉迟炽繁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因为她只要一睡着,就会做噩梦,梦到自己醉酒之后被人侵犯,瞬间坠入深渊。
这噩梦太过于真实,总会让她惊醒,然后摸摸身上,发现好端端穿着衣裤,这才放下心来。
那日腊祭,她在筵席上喝醉了,被宫女搀着到侧殿小憩,迷迷糊糊之间有人将她衣裙脱去,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宇文温,但很快想起来宇文温在广陵。
惊慌之下,她一个屈膝击中对方裆部,却觉得不对劲,随后她看清这人的样貌,原来是相识的波斯胡姬阿涅斯。
阿涅斯是来为她宽衣,以便她能更好休息,尉迟炽繁为自己的误会尴尬不已,而杞王妃李氏随后到来,正好为她化解了尴尬。
没过多久,筵席结束,尉迟炽繁出宫回到王府,当时脑袋有些昏沉沉,于是很快便入睡,次日一早,带着儿子启程回广陵。
半路上,尉迟炽繁越想越觉得那日之事有些蹊跷:阿涅斯即便是在帮她宽衣,为何要坐上来?
脱去外衣、长裙,这说得过去,可阿涅斯后来在她身上摸摸索索,更像是要把她的内衣裤都脱了。
当时,尉迟炽繁酒劲还没散去,所以有些迷迷糊糊,脑子不是很灵光,事后再仔细回忆,越琢磨越觉得奇怪。
她和阿涅斯关系不错,但也不至于要让阿涅斯来为自己宽衣,实际上对方可以让宫女来,自己不需要亲自动手。
而阿涅斯为她宽衣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宫女,按说这些宫女,至少有一个人该跟着阿涅斯进来。
尉迟炽繁越想越觉得奇怪,然而那日她迷迷糊糊的,没有多问,次日离开长安,也不可能掉头回去问个清楚,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却有些许疑惑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阿涅斯没理由害她性命,或许是为了让她躺着舒服些,却因为力气不够,只能以跨坐的姿势,来帮她调整位置。
想着想着,尉迟炽繁心中下了结论。
这件事,她曾想过是不是要和宇文温提一下,不过想想这搞不好是多此一举,平白无故让宇文温操心,毕竟夫君有多疑的毛病,东想西想弄出什么事来就不好了。
更别说为了这件事,用掉几只信鸽有些不划算,毕竟车队携带的信鸽是要在紧急关头派上用场的。
所以,尉迟炽繁没有讲这件事告诉远在广陵的宇文温,她看看昏暗的油灯,又看看窗外,紧了紧被褥,继续睡觉。
驿站的条件当然比不上王府,别的不说,“暖气”是肯定没有的,儿子渐渐长大,尉迟炽繁不可能和儿子睡在一起,所以此时此刻,是孤枕难眠。
想来,夫君身边必然有人相伴。
尉迟炽繁有些默然,不过心情很快就好起来,男人纳妾很正常,而宇文温对她的情意一直不变,所以,她实际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想着再过十余日就能见到宇文温,尉迟炽繁心中期盼不已。
然而一阵莫名的心悸,让尉迟炽繁惊得坐起身,感受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她有些惊疑不定。
穿好衣物转到隔壁,见着宇文维城和宇文维翰睡得正香,她转回寝室,坐在榻边思索着。
她担心是自己的亲人出事,以至于心意相通,自己感受到了。
父母和弟弟已经隐姓埋名、避走他乡,真要出了事,尉迟炽繁也鞭长莫及,而她想着想着,不由得想到了宇文温。
但宇文温如今并未外出征战,在广陵好好的,又能出什么事?
尉迟炽繁躺下,缩在被子里,回味着那阵心悸,渐渐倦意上涌,眼见着即将睡着,却被又一轮心悸给惊醒。
她再次坐起身,摸着胸脯,冷汗直冒。
。。。。。。
咣当一声,一个水壶跌落地面,幸亏这铜制的水壶没有盛水,落到地上打了几个转便停下了。
阿涅斯看了看这水壶,又看了看那失手的年轻宦官,没有什么表情,继续向前走。
她方才陪着天子玩耍,换了一身男装,扮作打虎的好汉,此时因为急着出宫,没换成女装,故而走在路上,就是一个英俊潇洒的俏郎君。
年轻宦官愣愣看着阿涅斯离去的背影,有些魂不守舍,一旁的同伴见状拍拍他的肩膀:“怎么的,不捡起来,莫非皮痒了?”
“啊...捡、捡....”
年轻宦官弯腰去捡水壶,看上去没什么异常,然而心中却乱成一团,因为面前这女扮男装的胡姬,让他想起了腊祭那日的一幕。
豳王妃躺在榻上,衣裙已被脱去,一个男子压在王妃身上,王妃先是“啊”了一声,然后那男子哆嗦起来。
年轻宦官据此判定王妃失身,于是将消息传了出去,最后必然传到豳王那里。
可现在,他发现那日的男子,似乎和眼前这男装胡姬很像,极大可能是同一个人,而这胡姬似乎和豳王妃很熟,所以...
也许那日,是他想差了。
虽然不知道那日这胡姬为何女扮男装,为何会压在王妃身上,但显然可见,王妃不可能失身,也正是因为如此,杞王妃入殿之后,并未发生什么事。
豳王妃好端端的,身边又不是男子,杞王妃哪里会大惊小怪?
想到这里,年轻宦官冷汗都冒出来了,他知道自己发出去的消息被豳王收到后,对方会气得不行,而实际上,很可能事情并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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