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建业。
有些烦闷的天光照在外面,孙权坐在正厅里,望着门外亮晃晃的映在庭院的阳光,放在案桌的手边,是最近递上来的情报,接到最先来的两个情报,他陷在了沉默里,不久,看到走过来的堂兄孙辅,行礼之后,并未坐下,脸上还有笑容。
“听说孙绍和乔氏要过来了,正好这院子里少人气,我这边让庖人做好了饭菜,新招了几名侍女好服侍她母子俩…..”
“堂兄自去安排就是,我……”孙权揉了揉脸颊,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我还有公务要忙,暂时不能为兄嫂和侄子接风。”
这段时间以来,东西两面的情况已经不能用溃败来形容了,丹徒水军全部倒戈,从陆路偷袭广陵的董袭等部死的死,降的降,这几乎是他一半的力量了,然而西面彭泽的战事虽说丢了战场,但好在鲁肃、吕蒙、徐盛并未投降,保全了大部分兵力,正朝陵阳、泾县撤离。
“仲谋,可是战事上的事?”
孙辅是孙坚长兄孙羌次子,从小由孙贲抚养长大,一直随孙策平定江东的老人之一,去两年,兄长孙贲去世后,他便不再担任外职,安心在建业协助孙权掌握江东。此时问出的话语,也是最有资格这样称呼孙权为仲谋的人。
“丹徒、彭泽两地失守,不过堂兄还是不要多问,好好招呼兄嫂她们。”孙权站起身,兀自笑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权绝不会将父兄基业轻易拱手让给那窃国之贼。”
那孙辅点点头,也笑起来:“哈哈!痛快!仲谋这才有点像你兄长了,若是他还在,看你这番模样该是高兴的,那为兄就先出去,战事吃紧的话,不妨让我也上去吧,孙家有今天,都是孙家人一刀一枪拿命换来的,岂容有失!”
孙权笑容满面的拱手送对方离开,眼神里却至始至终都是冰冷的,尤其是在听到说他像孙策时,更是露出彻骨的寒意。
“用兵打仗我是不如你,可论治理江东,你孙策不过一介莽夫,你将这片江东杀的血流成河,拍拍屁股就去西征了,留下一堆烂摊子,还不是靠我孙权抚稳的?”他负着手慢慢走出房门,是一片刺人眸子的阳光,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语在响起:“说回来就回来…..一山难容二虎,一国难有二君,你若回来,我怎么办?再退去下?岂不是成他人笑柄!”
“.…..就算是亲兄弟也没的做了。”
他望着这片天空,鸟儿划过飞翔的轨迹,落在枝头,如絮的白云在阳光里流转,看不见的西边地面上、江岸边,成千上万的人、和战马涌上了滩头,迅速的在江东土地上穿行而过。对于此刻站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来说,时间是最为紧迫的。
吕蒙、徐盛在陵阳城外三十里组织起反击,鲁肃在城中加固城墙,组织青壮守城,征召的命令才发下去不久,疯狂蔓延而来的西方蛮人根本没有考虑阵型的问题,硬生生的杀了进来,就在僵持的厮杀之中,后续登陆的赵云所部,张辽、成廉、魏越所领的并州铁骑迅速增援过来,直扑这边的战场,一炷香,一万五千江东士卒被贯穿,继续朝凌阳逼近。
五月初七,荆州七万水军清除锁江铁链后,在枞阳对岸登陆,北地主力朝泾县推进,鲁肃在两日后接到战报,立即做出了突围的打算,一旦泾县丢失,他们的后路便是彻底被堵上,突围的同日,东面登陆丹徒的广陵亭水军,及虎豹骑展开对曲阿的进攻,不到半日,城陷。
五月二十,夏日蝉鸣已起,灼热的阳光照拂大地时,来自东西两个方向的快马从未停止出入建业,更多的战报接踵而来,落入孙权,以及他身后的智囊们手中。
自曲阿被破后,夏侯渊率轻骑长途迂回,奔袭两百里之外的江乘,广陵亭水军、徐州兵马攻入句容、湖熟两地!西面,陵阳被破,吕蒙、徐盛败走!凌阳被围,鲁肃突围!五月十五,晋国兵马完成对丹阳郡的合围,一日,城池告破,徐盛被俘,不降被杀。
十五日之后,近三十万兵马完成整队,兵锋蔓延江东半境,芜湖、溧阳、中江相继见到晋兵队伍穿行过地界,成U型对建业展开横扫而来的姿态。
城中的孙权,以及麾下的张昭、顾雍、骆统、薛综、严畯、诸葛瑾、虞翻等智囊都相继沉默下来,对这样的局势,很多时候已经没有破解之道,就算有,他们也不会说出来。
“尔等往日俱是计谋百出之辈,如今怎么一个个不说话了啊——”
铜爵呯的砸在地上,孙权站起来瞪着眼睛扫过一道道垂首不语的谋臣,紫髯都气的抖动,“你们说话啊,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我的将军们临阵倒戈,要么战死敌阵,尔等站在这里,却是一字不说是想绑了我投降?!”
众人眼皮跳动,有人站了出来。
“主公慎言,我等俱为江东人自然要为江东做考虑。”
虞翻的话语刚落,孙权锵的一声拔剑砍断案角,厉声嘶吼:“为江东考虑,便是不为我考虑,你们急着保全家族是与不是?!给我滚出去——”
“臣等告退。”
众人颇有礼貌的拱手离开,顾雍随着一众谋臣走出不远,回头看了眼那边的正厅,看到孙权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颇有些不忍。诸葛瑾摇头将他拉走,低声说道:“三十万大军登陆江东,已失长江之险要,若是再打下去,江东一地豪强都不会同意的。何况,我弟诸葛亮,托人送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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