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九月秋日照拂大地,浩浩荡荡南下的流民面色惶然,背负、拉着家中仅有的口粮随密集混乱的队伍朝着最近的城池过去,枯草、烧烬的灰白伴随他们走动的脚下,弥漫了起来,天空是一片灰白的颜色。
往南,梓潼、绵竹、阆中……等数城商家、豪族连夜都在朝成都方向撤走,难民潮还未过来之前,这些富户已经先一步动身,而他们过去的方向,成都这座治所也处于惶惶不安的氛围里,城墙、街道加派的巡逻士卒、差役,让处于城中的百姓感到混乱仿佛就要来临般的压迫。
秋雨绵绵,落入街巷之上,一匹黑色大马在豹头环眼的粗汉手中‘吁’的一声勒停,冒着点点小雨大步走入府衙去往后院,府中管事赶过来,被他一手推飞,撞在檐下木柱上,摔的灰头土脸,四周侍卫听到动静,转过来看了一眼,随后又将目光移开,不敢过问。
那管事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发疼的胸口快步追了上去:“三将军……三将军…..主家没在府里……三将军!!”
张飞回头瞪了他一眼,吓得管事急忙刹住脚步,胆怯的看着那双爬满血丝的眸底,对方身上还传来阵阵酒气,便是不敢再迈出半步,小声道:“主家…..主家说……”
“屁的主家!”张飞跺脚大声喝骂一句,捏着拳头转身穿过了廊门。后院正厅之中,隐隐有哭声传出,走过长檐,走近的黑汉听了片刻,皱着眉头过去将门扇吱嘎一声推开,带出的风卷起地上一滩燃烧的纸屑,几张黄纸飘在门槛前,他对面摆着供桌,上面放着一面灵位——汉寿亭侯关云长。
通红的眼眶有泪滑下来,张飞跨步走了进去,看着那尊灵位,大叫了一声:“二兄——”
嘭的一下,跪了下来。
跪坐供桌前的刘备听到声音慢慢转过头来,看到黑汉站在那里,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后者抬起头,眼泪也跟在流,“.…..消息到底是否属实,二兄是如何兵败被杀的?兄嫂、侄儿他们可都安然逃脱……”
“翼德…..”
声音哽咽压抑的唤了一声,刘备握住对方手使劲捏了几下,嘴唇动了动,平素难见的神色,终于垮了下来,艰难的挤出话语:“今日刘封、孟达传回的消息……糜芳、傅士仁投降……云长他……他被吕布围困…….不降……在突围时被杀……关平侄儿还有周仓、赵累,三千麾下儿郎……全……全部战死了……”
“不会的,吕布早就转了性子…….”张飞看着他,擦了擦泪渍,极度压抑的捏紧拳头,摇头:“晋王那边肯定也不会就这样杀了我二兄……他知道关云长是我二兄,绝对不会杀的。”
刘备拉着他指着供桌上的灵位,眼泪还在流下来,“云长的灵位就摆在这里……”吸了吸气,才说道:“……荆州也丢了…..如何能是假的……”他慢慢转过来,看着张飞,“桃园结义,我兄弟三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云长先去,留下你我,总要为他报仇雪恨啊。”
“兄长放我出城,飞要去找那晋王问个清楚……”
“还去做甚——”刘备拉住他,脚步缓缓走动,终于压抑不住,哭出声来,“可是云长就是被晋王杀的啊…..就是被你口中的晋王的人杀的啊……翼德,云长没了,我们兄弟三人走了二十余年,他就先我们一步走了啊,连尸身都没有……为兄连给他上柱香都找不到地方……”
“为兄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有你们兄弟两个相伴左右,不离不弃……如今基业有了,可云长不在了,悔不该只派刘封孟达二人过去,悔不该啊——”
张飞眼眶旋着泪水,终于也哭了出来:“兄长如今悔不该又能如何,当初就不该跑到这蜀地来,二兄他也不会丧命。”
“为兄这般拼命,说是匡扶汉室……其实也不想二位兄弟,将来老了还跟着受颠簸流离之累。就是想让为兄身边跟随二十多年来的他们,都能光宗耀祖,都能应有所得啊。”刘备含着眼泪,哭着看着他。
“大兄,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回北方吧,带着二兄的尸骨回去。”
“晚了……”
刘备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睛:“翼德……我们兄弟一起走过这么长的路,云长先离开,为兄不能不为他做一些事,我知公孙止颇合你脾性,也有多年情义,不管往后翼德帮谁也好,为兄都要把它做完…….南蛮孟获已出兵至灵关道。”
“兄长,让南蛮出兵?!”张飞声音大了起来,他急忙走过去,站在兄长面前,“若是要飞出战都行,为何要让南边的蛮人过来!”
刘备紧抿双唇看着怒瞪而来的双眸,神色严肃深沉,“公孙止能携西方蛮夷入我汉朝,为兄如何不能雇南蛮之众北上西蜀!”
“兄长,那不一样——”
北地晋王公孙止手中十五万兵马,西方诸族联军就占一半,张飞是与他们一起经历四年乱战回来的,对于这批人,他比谁都清楚,那是已经打上汉籍烙印的蛮人,而且也多少会说些汉话,学过汉人礼仪、文字,更重要的是,他们是臣服,归属晋王的力量,能轻易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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