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阳光正媚,春末气温转热,苍翠树木下,蝉鸣一阵阵的传来,阳光穿过树枝间隙,斑驳照在帐顶正微微挪移。
郭嘉和荀攸、荀彧看着手中来自冀州的情报,从林荫下匆匆而过,朝帅帐过去。他们手中所拿的正是由袁绍口述,陈琳修改点缀过后的檄文,言词间令人慷慨激昂,同时也数落曹操、公孙止俩人罪状,原本二人兵力、地方与对方太过悬殊,如此檄文传播下对两边百姓、士兵士气都有难以想象的打击。
匆匆而来的身影穿过关卡,中军大帐四周,士卒密布警戒,不时有持戈巡逻的队伍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荀彧走在前面,郭嘉、荀攸在两侧,三人来到帐前,许褚抱着虎头刀立在那里犹如一只山熊,几乎遮盖了大半个帐口,随后将他们拦下。
“许将军,出了何事?”荀攸皱了皱眉问道。
许褚拄着大刀,寸步不动,只是摇摇头,瓮声瓮气:“……主公被袁本初的檄文,气的头疾犯了,见不了三位军师。”
正说话间,有声音从身后帅帐里传出:“仲康,让奉孝、文若他们进来。”
“哦。”许褚瞥了一眼里面,彪肥的身子这才朝旁边挪了挪,让出一点空间,目如铜铃的瞪圆看着三人:“.…..主公让你们进去,三位军师请!”
荀攸朝军汉拱了拱手,便跟着走进了大帐之中,许褚停留在三人背影片刻,唰的一下将帘子垂下,拄着虎头刀又将大帐守护起来。三人走进去的视野前方,中间首位的硬榻上,曹操额头裹着毛巾斜靠着,挥退左右服侍的仆人后,缓缓开口。
“.…..今日你们三个一起过来,想必也是看了袁本初的檄文吧,你们过来时,途中可看到军中士卒、将领有何异样?”
荀彧拱了拱手:“主公,雄心壮志想要匡扶汉室,直面袁绍也敢挥军迎上,怎的到了眼下一纸檄文就把您逼的如此狼狈,反而让下面士兵、将领把您看轻了。”
对面榻上的身影挥了挥手,招呼他们坐下,勉强撑起一点上身,眯起眼睛,声音嘶哑:“.……一纸檄文,分文不值!那上面骂我曹操就算了,可他袁本初骂的什么?他把我祖宗三代都骂完了——”
激动之下,曹操忽然下地站起身眼眶怒瞪,猛的挥手,几乎是吼出来:“我曹操出身又不是我能左右的,阉宦之后……阉宦之后……我能选择吗!!!”
“呵……哈哈哈……”侧面席位轻微的笑声发出,随后变成大笑。荀彧、荀攸皱起眉的同时,曹操偏过头看去:“奉孝因何故发笑?”
郭嘉捏着爵,脸上还有笑容,然后引起一阵咳嗽,方才放下温酒说道:“主公只记得袁本初骂您,似乎忘记了他同样把另一个人给骂了。”
案桌后的曹操走了几步,充满怒意的脸上忽然露出笑容,手指点点对方:“奉孝一句话胜过十句劝,你这样一说,我心里忽然就舒坦了许多,反正挨骂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白马将军之后,长于匈奴马棚。’单单这句就把公孙止多年累积的威望,说的一无是处,他心里该是恨不得把袁绍、陈琳给吃了……哈哈哈——”
荀攸与荀彧对视一眼,不由有些哑然失笑,最了解主公的人终究还是面前这个年轻人,片刻后,荀攸望着精神已有起色的曹操,拱手道:“既然主公已能理事,当还是以战事为重,李典、乐进两位将军来数封信,颜良逼迫白马甚急,郭援打造木筏浮桥恐怕也将在月底进攻延津,一旦让此人兵马渡河过来,延津、白马、黎阳将连成一片,其势就不好破了。”
“公达如此说,心里便是有计了,讲!”曹操抬了抬手,坐回木榻上。
“攸确实有一计!”荀攸点点头,“袁绍势大,正面与之对敌无法取胜,必先斩其一臂,破去一路才可,延津郭援不是要渡河吗?主公可率军前往延津,袁绍知晓必会救援,此时,另一路兵马偷袭白马,与乐进、刘延二将掩杀颜良所部……”
席位上,郭嘉的声音此时也插口进来,他喝了一口酒,笑道:”…….那时,驻扎黎阳的张郃也会来救,待他兵马一出,立即转袭黎阳,虚实交替,佯攻与实攻,三路就去两路,那在延津的郭援也不攻自破,孤军之下,只能放弃渡河,尚未真正交锋,袁绍就先挫一阵。”
嘭!
手掌有些激动的拍在桌上,曹操看看他们,负手起身来回走了几步,想来是在思虑斟酌这个计划的可行,半响,脚步停下来,他眯起眼点点头:“如此就按照在这计策来,先给袁绍一个下马威,好让袁本初知晓,我曹操来了,就准备浴血北方,没打算完完整整的回去。”
这次他的神色严肃,与之前说笑有是不同的了。
气色渐好之后,他领着郭嘉,在许褚护卫下走出营帐,曹操看着繁忙的军营,偶尔想起那张檄文,那股愤怒确实是实实在在把他气着了,不过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一切,都与上面骂的一般无二,然而这种大势下,他又如何能有妇人之仁,就算眼前看似火热、忠心的军营里,也总有些人随时都有倒戈的可能,若揣有妇仁,他都不知死几回了。不久之后,他让人取过笔墨,在素帛上简简单单写上两个字——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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