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一月前。
八月中旬,时间虽然入秋,但气温并未降下来,幽州三万步卒为中军,两翼各五千骑兵为掩护,浩浩荡荡朝界桥推进,道路上、山野间村落、乡镇难见人烟,公孙瓒兵马尚未过来,已知将要发生战事的沿途百姓拖家带口朝四周大城逃去,做为先锋的严纲领着三千白马骑一拨接着一拨的清扫障碍,将大军行进道途出现的人和物都清理开。
沿途城池大多处于戒严状态,有些直接打开城门投降,骑兵也并未进城,只是巡视了一遍后,持续向南清扫。赵云从后方赶来,见到大量的百姓哭喊着,扰攘的离开故土,皱起了眉头。
“将军,我们目标乃是邺城,不该过于严苛对待百姓,此时主公大军快至界桥,我们该朝东面过去,不易与本阵拉出太远距离。”
正与传令兵下达命令的身影勒马转过身,瞪大眼睛:“论行军打仗,我从军日久,岂用你这小辈来教?不要以为你跟大公子一段时间,就能质问本将,白马骑一直是我来带的,你休想染指!”
“严将军……此话如何说起,末将从未想过……”赵云拱起手,声音也是拔高:“此时战时,岂能起私下争端,将军又如何将末将说为大公子一系。”
“哼……是不是以后再论。”那边,大手一挥,身形再次转身吩咐层层将领,唯独漏下身后的青年。
赵云咬牙捏拳盯着对面背影,又陡然松开,阖目叹了一口气。
………
天光逐渐变得昏黄,随后夜深下来,时间缓缓淌过空间,新的黎明又即将到来。
天色青冥。
界桥以南二十里,树上的叶子飘落下来,人的脚步踩过,视线里是火把燃烧在凌晨,林中一道道身影傲然而立,背负强弩,手持大盾,腰胯刀刃,酒坛就堆积在不远处,随后数十人搬起,在排列的身前空碗里倒满,又溅出来。
“此战事关冀州存亡,你们乃是我麹义精挑细选出的八百人……虽然咱们当兵吃粮,干的就是杀人的事。”身形壮硕,满脸络腮胡的披甲身影端起酒碗:“……但仍然觉得对不起你们,今日一战,也不知你们当中几人能还……饮胜——”
“饮胜——”
站在林中的士卒举起手臂端着大碗齐声喝道,随后大口将碗中酒水饮尽,呯呯呯呯砸在地上,摔的粉碎。
“此战先碎白马义从,以丧公孙瓒胆气,还我冀州男儿雄风,此战过后,让天下闻我先登之名!!!”
火把光下,威武的身躯拔剑怒吼,转身上马:“杀——”
一道道赴死的士卒雄赳赳整齐的走出林野,不久之后,天色大亮,原野上两支军队相遇。
……
无数奔跑的马蹄停下,严纲在战马上观望前方那支连一千人都不到的步卒,皱起眉头:“这么点人也拦我!莫不是诱兵?”随后,散出斥候。
不久之后,反馈回来的消息,袁绍本阵依旧在大后方并未靠近,周围也无伏兵之类的痕迹。严纲舒展眉毛,笑了起来:“怕是附近县城不自量力的郡兵。”
随后挥手:“冲垮他们!”
话音落下,随后大地震动起来,轰轰轰轰轰马蹄撕裂大地发出轰鸣,朝那边八百身影冲锋过去,挽弓时,对面阵型中,名叫麹义的将领挥动小旗,大盾轰的立在地上,上方亦有重叠的盾牌架起,数千支箭矢密集的飞出,覆盖下来,空气里全是啪啪啪啪的声响,箭矢弹开或盯在盾牌上。
“不要惊慌,先稳一阵——”麹义在阵中大喊。
随后骑兵如洪流冲锋而来——
阵中,麹义紧紧盯着距离,马蹄声越来越近,一瞬,大吼:“射翻他们!”大盾上方裂出空间,一排排强弩探出,只听嗡的齐响,黑影呈直线横飞过去,奔跑的战马上,挥舞兵器的骑兵带出血线向后仰倒,坠落下马来。
“再来!”吼声又起,射完弩矢的士卒后退,新一轮的持弩士卒上前,又是弦声嗡鸣的声响,一道道奔驰的身影落下在地上翻滚,逝去生命。赵云挥枪打过一支弩矢,怒叫:“将军,撤啊,是冀州强弩,弟兄们身上甲胄挡不住——”
严纲红着眼睛,同样发出怒吼:“近在咫尺,岂能让他们白死,继续冲!”
后方,怒涛撞上礁石。
嘭嘭嘭——
高速冲锋的骑兵撞上盾牌、枪林发出血肉爆裂的声响,人的身体、战马的身体挤压的碎裂,鲜血飙射洒上天空,撞击下的盾牌发出迸裂的声音,持盾的身影手臂扭曲撕开皮肉,断骨露了出来。
后方步卒不断推挤前方痛苦咬牙喊叫的同袍,脚下的泥土、石块都在滑动。麹义拔出铁剑心中在默数着时间,正中静伏的士卒俱都拔刀在手似乎在准备着。
第一拨战马冲势被阻挡,后方白马义从缓下了速度,麹义陡然发出号令:“掀盾,杀过去,强弩掩护——”
一面面盾牌轰然掀开,静俯的一道道身影躬腰狂奔,从盾牌、枪林下砍杀过去,密集的刀光挥舞着扑进那密集停歇下来的战马群里,断裂的马腿撕裂下来,马背上的骑兵笨拙的挥枪时,被射来的弩矢钉翻下来。
整个战事,在这一刻,陡然翻转过来。
严纲指挥后面的骑兵补上去,然而失去冲锋的空间,白马义从真正的战斗力已经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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