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
初平二年,盛夏,暴雨笼罩邺城。
田丰坐着乘车驶过街道,从宅邸前去府衙。
暴雨的天气里,街上行人商贩已经不多了,偶尔淋雨的身影遮着头从视线中跑过去,冀州已经稳定下来,大半个青州也落入手中,接下来就是坐稳并州以及北望幽燕了,这便是他们接下来的步骤。
车厢内,田丰衣冠整齐,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然而直挺的背脊,看的出此时的意气风发。
作为袁绍体系中有着举足轻重的谋士之一,辅助主公拿下北方四州奠定称霸的基础,已是无上的荣耀,读书人一方面将圣贤的书籍传承下去,一方面就是让自己光宗耀祖,说没有私心,一心只为圣贤事,他说出来自己都不信的。
美中不足的,还是未找到主公的二公子,袁熙。
车辕停下来。
田丰撩起帘子从车撵下来,与同时进入府衙的还有刚刚下了牛车的逢纪、沮授等人,表面上大家拱手见礼一番,私下里该耍心眼的终究还是会耍,一路走过府衙后方的庭院,穿过廊檐,偶尔大雨落在人的肩上,在进屋前,弹了弹水渍,随后推开门。
一道身影正坐在长案后面,闭着眼睛听着丝竹之声,听到脚步声,也不动,只是伸了伸手,让进来的众人在两侧坐下来。他几案上,铺满了竹简,地上有几张皮制的地图,上面赫然写着幽字……
袁绍心情似乎颇好,待众人落座后,微微睁开眼,朝那边笑了笑:“……接连几日大雨耽搁了不少事情,不过也正好让我们歇上一阵,下一步方才走的出力气。”
“主公切莫贪图享逸……”厅中左侧,众人中间一人身材修长,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样貌沉稳俊逸,颔下长须,看去颇有风骨,此时起身拱手:“主公如今方才坐稳一州,青州尚未全部入手中,并州那边高干高柔二人不过虚有其表,当遣能力出众者方可,北面幽州公孙瓒尚在,其子公孙止又善用骑兵不再其父之下,实乃劲敌,此时享乐太过早了。”
首位身影面色笑容微减,大抵有些不爽,坐席中,谋士田丰拱手:“丰亦觉得公与说的无错,公孙瓒兵强马壮,麾下兵卒皆是虎狼之辈,不可小觑,当加紧统领并青二州,三州之力合攻幽州,方才眼下……”
“元皓之言有些高看公孙瓒了。”郭图偏了偏头,起身:“眼下之大势,南面曹操初领兖州又与主公乃旧识不足为虑,东面孔融才大志小亦无野心,加上年纪偏大了,也不用考虑在内,西面张燕已死,冀州与并州连为一体,此等局势下,公孙瓒焉能与主公抗衡?当以兵锋推过去。”
袁绍听完这番话,脸上方才又有了笑意,抚须点头:“公则之言甚得我心,公孙瓒兵马强壮不假,但幽州人少粮稀,若开战必然想要极快决战……”他起身端着觞,缓缓而走,目光扫过众人:“我意引诱公孙瓒入冀州,将其拉开战线,使其壮士入泥潭,有气也不能使,时日一长,转守为攻,一战定之。”
“那……公孙止如何应对?”有人问道。
那边,端着酒觞的身影怔了怔,沉默了片刻,一口饮尽:“让鲜卑、乌桓攻略北地,拖住他……”
“主公不可——”
接着哗啦一声响动。
沮授慌忙起身撞翻了几案,站出来:“鲜卑、乌桓狼子野心,让其肆意攻略北地,会多少家破人亡啊,就算拖住了公孙止,可到头来,吃亏的总是我等汉人。”
“胡口乱言!”逢纪打断他,偏头看对方时,上前拱手:“主公难道就未得胜?沮公与岂能只看到胡人得利,没看到主公剪去一大敌吗?与大势想比,边境小地,死伤算得什么——”
言辞凿凿,振聋发聩,沮授望了望前方,见无反应,便是叹口气拂袖离开。自他离去后,厅中,话语持续的讨论,最终定调下来。
……
西北面,越过幽州腹地,穿过军都山,雨水在这里渐收,我们的视野从云下而去,落在热火朝天的城池里。
徐荣、李儒、丈八左髭、于毒等人齐聚府衙,独臂的身影从木架上放下一张牛皮,上面标注的是草原、幽州、并州的地图,以及少部分西匈奴和东部鲜卑的地势。
“首领兵微将寡,从前杀戮那一套已不能再用,以少胜多可以,以少治多却是困难,蓟侯面临两面作战,若是败亡,上谷郡将会同时面对袁绍、鲜卑以及并州过来的高干兵马,真是唇亡齿寒……咳咳……”
这样的局势,徐荣、李儒二人心里自然是清楚的,至于黑山众人那边,便是知之甚少,如今好不容易走出大山,又怎会再愿意会去过那种翻山越岭,饱一顿饿一顿的苦日子,当下于毒等人便是表了态:“张将军被袁绍所害,又累的公孙首领折转中原颠沛流离,我等山野粗汉,虽无长物,但也会拼尽全力,也可为我家将军报仇雪恨。”
外面阳光正是灿烂,偶尔有几声晴空旱雷从东面传过来,正厅之中,东方胜身材消瘦不少,两鬓微微起了一丝白迹,他望了望空悬着的那把虎毯大椅,怔怔出神,听到于毒的言语,方才回过神来。
“于头领说的是。”他表情诚恳,随后点头:“张将军确实要报的,只是眼下,黑山军需要兵器甲胄,还需要长久训练……”目光又看向对面的徐荣:“徐将军手中西凉兵虽然骁勇善战,但这些日子以来,士兵多有水土不服的现象,而且真打起来,兵源补充也是最大的问题,西凉军排外的老毛病,徐将军一定要多加快解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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