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接连几天,山上冷意骤然席卷而来。
天光西斜下来,山寨正厅之中,铜盆燃起熊熊烈火,一只全羊架在上面烧烤着,人的影子拖在墙壁上举着酒碗觥筹交错,高升又斟满一碗酒水大步朝那边脸颊有些消瘦的男人过去。右侧的宴席当中,张燕推脱不过这个粗野大汉的劝酒,再次饮下,这边席位,除了他之外,还有同来的手下,如于毒、丈八、郭大贤、青牛角等六人,而左侧都是公孙止麾下的班底,论人数不输于对方,论能力更甚一筹。
宴饮没有太多的讲究,双方身份也俱是贼寇,劝饮吃肉间,大抵是粗野、豪爽,大厅里,喧闹的话语持续嘈杂的响起,上方披着大氅的身影用着小刀从羊腿上削下肉片,咀嚼在嘴里,旁边,宦官蹇硕半躬着上身,咏读手中铺开的布绢。
“虎皮两张、狐绒大裘三件,金器七套,银器十套,铠甲五副,刀兵枪戟各五百.......粮草五千石......”
说话声中,小刀停下来,公孙止放下羊腿,从宦官手中取过那张布绢擦了擦油腻的嘴,目光投向那边喝酒的身影:“张将军,粮草是不是少了一点。”
大厅之中喧闹的话语渐渐停下来,变得鸦雀无声。
酒碗自一只大手中呯的一声,磕在桌面上,酒水溅洒出来,右侧中间席位颇为彪壮的身形,凶神恶煞的扭头望向这边:“……粮食我们自己都不够吃,哪儿来那么多给你们,就这五千石都是平日省下来的……竟还嫌少,你当我们有个好爹啊!”
“娘的,你说什么!杀了你——”
嘭!华雄一把将几案掀飞,汤汤水水洒了一地,身形猛的站起跨步走过去。眼看场中要打起来,蹇硕连忙想要开口劝阻,想来大家同舟共济,打起来不好看,半步走出就被一只粗壮的手臂伸过来拦下,公孙止拨弄着刀尖,一语不发盯着场中那叫骂的郭大贤。
厅中,彪壮的身影并不示弱的走上前去,他身后此行跟来的护卫也俱都将手按在了兵器上,转眼间,呯的一声,拳头砸在郭大贤脸上,几颗牙齿带着血迹崩飞出来,整个人直接仰翻在地上,爬起来时,有人过来阻拦,被华雄一手臂甩飞出去跌跌撞撞后退踩塌了几案,随后脚步迈去爬起的身影面前,对方摆手刚想说话,迎面就是一脚将他踹的在半空翻了个跟头,重重的再次摔地上。
“就这熊样,也敢跟首领这样说话,上一次这样说的,都他娘的脑袋搬家,要不是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今天非砍下你脑袋。”
周围两拨人剑拔弩张对峙起来,大厅门口涌来大量黑山骑将这里团团围拢,然而上方大马金刀坐着的公孙止未说话,倒也没人敢上前来。
张燕阴沉着脸走出席位,低头看了一眼满嘴是血的手下,拱起手:“公孙首领,酒也喝了,人也打了,咱们还是聊一聊正事吧,请首领与我寻一处安静地方详谈如何?”
公孙止将小刀一丢,向后靠在虎皮上,一只脚踏在长案上,“我众弟兄不分亲疏,就当着他们面谈。”
右侧席位上,潘凤不由挺直了背脊,连忙擦去厚唇上的油光,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中间,郭大贤被人搀扶下去,张燕转过身回到席位上,将酒觞端起,又放下,叹口气后看向首位:“与袁绍一战,损兵折将都是小事,黑山军耗得起,可打不赢,再打下去就没办法了,听闻这次袁本初再次集结兵马来攻,不过却是和人联手,那人骑兵天下少有,我怕不敌,特来相邀首领助我一臂之力。”
“谁?”公孙止放下脚,身子微微前倾。
“吕布……”
这句话引的厅中右侧曹纯等人吵吵嚷嚷起来,有人大笑:“……碰上何该你们倒霉。”曹纯皱眉摇头:“若硬撼,没办法与吕布争斗,咱们人太少。各头领中也没人能与走上几回合的,麾下并州骑兵也俱是精锐……真要打……我们有些难受,除非有人拖住吕布,咱们还有得打……”说完,他的目光看向旁边的潘凤,阎柔、牵招等人也都目光望过来,正表情严肃的身形左右看看他们,“你们望我干什么,我又打不过。”
众人议论中,终究还是要让上方的公孙止拍板拿主意,他思虑了一阵,方才开口:“……吕布来冀州与袁绍联手,确实难以应付,咱们虽然人少,可也是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何惧他?既然张将军亲自过来求援,可见其诚意,吕布那边我有办法应付,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但众位兄弟,勿要以为我有办法,你们就放松训练士卒,真正在战场决定胜利的,还是靠他们。”
众人齐齐拱手欣然应下,上方话语又转向张燕:“张将军,有句旧话重提,可愿意听?”
“公孙首领请说。”张燕见事情竟然简单的定下来,心里惊讶尚未退去,就听到上方话语过来,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还是关于黑山百姓的事……”公孙止手指轻轻敲在桌面,语气淡然:“刘虞死了的事,你大概已经知晓了吧。”
对方点点头。
“我亲手杀的……”
张燕表情凝固,握起酒觞的手僵硬的举在半空,“你杀的……外界说是白马将军杀的……唔……燕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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