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羽箭钉在门板上嗡嗡的轻颤。
酒水抛上天空淋落老人头顶的一瞬,所有人转过头,金色的晨光里那道放箭的身影冲到近处,一勒缰绳,战马长嘶,人立而起,大氅掀起。后方轰鸣的烟尘,陡然分成两股左右排开将门前的迎亲队伍、庄中的客人围了起来。
兵器唰唰举了起来,弥漫金戈铁马的气势。
“……匈……匈奴人?”
此时看到对方皮袄、散发的装束,不少人脸色一刹时的变了变。卫家老人看着身后门板上插在喜字上的箭矢,又看了看地上碎裂的酒杯,愣了一下。洛阳附近有一股匈奴人,对于世家而言这样的信息并不是秘密,此刻对方明显来者不善,他是要保全庄上的人,还是鼓动乡人与对方厮杀,两难的选择让老人犹豫。
“你们是于夫罗单于的人?”盯着对方,卫家这位老人保持冷静。
“哈…匈奴人死在我们弟兄手里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你这老叟眼力可真够差的。”高升偏着光森森的脑袋,嘴角拉开一道笑容,只是有些凶恶。
说话间,数十名庄内的护院手持刀枪棍棒汹涌出来,只是见到对方时,原本杀气腾腾的气势陡然一收,便是安静的走上前面。戴着珠帘冠的少女微微抬起了头,隔着晃晃荡荡的珠帘看着那边黑色大马上的身影,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凶悍的一群人。旁边,卫仲道见护院都赶来,心里也有些底气,上前拱手:“各位既不是于夫罗单于的部下,那么就不知道各位来卫庄上可有什么事……”
“来喝喜酒。”公孙止目光扫过两道红色身影,心里大抵明白这里是在办喜事,便是收弓下了马背,抬了抬手掌。
身后,八百骑便是齐齐轰的下马。
老人的表情怔了一下,他自然是见过军中是什么样的,但心里不免被那边骑士的气势所压,话音有些颤抖:“……若是喝喜酒……这位头领里面请就是…..您身后的兄弟,亦尽管放心,庄上不缺短好酒好肉。”
“父亲…他们非匈奴单于之人,必就是贼匪,款待他们与养虎狼何益?”卫仲道拱手朝后面的身影劝道时,公孙止抬起的手尚未放下,目光在说话的青年身上停留的一瞬,手掌陡然握拳。
高升退后半步,数十道持弓狼骑上前,弦吱吱绷紧,下一秒,弓弦颤抖的轻响。
“放——”声音低沉。
“怎么回事……啊……”
“不要——”珠帘剧烈的晃动,少女的身影上前几步,视野之中,那边高大威武的身形后面数十发箭矢飞来,空气里只剩下噗噗噗噗箭矢穿透血肉的沉闷响声。
一滴血水飞起来,穿过摆动的珠帘,溅在里面的脸上,护在前面的十多名护卫前前后后倒在了地上,血水沿着地砖的缝隙流淌延绵开。
女眷尖叫起来,所有人片刻间就见死了十多人被震骇的说不出话来,当中也有人愤怒拔剑想要厮杀,被旁边友人死死拉住,卫勋这位卫家老人仍在那里,牙关紧咬,让下人将吓呆的卫仲道拉回来,斑白长须微微抖了抖,“你们到底要什么!”
“八百人的干粮,熏肉、米饼各两份,三天的!”公孙止站在那里看着老人的眼睛,言语简单,比了比手指。
“就这样?”
“就这些。”
周围狼骑持刀走过人群,发出窸窸窣窣响动,正进入喜宴装拿食物,被控制的众人心里陡然松了一口气,好在对方只是拿一些粮食,也不多拿,只要不反抗对方看样子也是不会乱杀的。
相对于众人信里放下石头的轻松,卫仲道因为之前一句话让家中十多名护院丧命,盯着地上的尸体瑟瑟发抖,毕竟他只有一副文弱之躯,倒是不敢与对方拼命,反而往石阶那边站了站,但公孙止从头到尾也未看这个人一眼。
想着时,老人的话语陡然在那边激烈说起来:“就为这点东西,动手杀人,这里是京畿之地,乃是天子跟前,尔等在此行凶,官府岂能坐视不理?”
“你想让喜事变丧事?”公孙止正回走上马,听到对方话语,回过头来,眼睛眯了眯。
那边,几名豪绅连忙上前,擦撞了旁边一道红色娇柔的身形,拉过卫勋着急的摆手,几道声音连续响起:“卫兄,话不可乱讲。”“是啊,忍一忍何妨?”“……那是官府之事……咱们血肉扛不过刀兵的啊。”
轻声的低喊,一袭红色长裙的少女‘哇啊’的跌倒,头上戴着的珠帘冠啪哒一声掉落地上,微微皱起秀眉,咬着红唇,侧身要去捡。此时公孙止站立不远,目光扫过来,便停留在那张细眉微皱的面容上挪动不开了,背颈竟陡然有股酥麻一股脑儿的往上窜。
纤柔的手指抓过地上的珠帘,蔡琰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微微抬头瞟了过去一眼,脸颊有些红了起来,大抵是被人这样看着有些羞恼,快速的捡起帘冠在侍女的帮扶下重新戴上。
“我改变主意了……”
院门众人在劝说,冲进去装、拿食物的狼骑刚刚走出,公孙止翻身上马,一手握成缰绳,一手握住刀柄,看着那边站着的少女,眼里多了一些东西。长有一圈青渣短须的双唇微微张启,冷淡开口发出了声音。
“这女人,我要了!不给,杀你全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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