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天,李植带着两千两的银票,和许敏策一起走进了巡抚衙门。明人做官有个传统是不修衙门,那衙门虽然很大,但建筑十分破旧,看上去还不如李植家的破院子。
在二堂,李植见到了位高权重的天津巡抚贺世寿。
那贺世寿看上去有五、六十岁了,十分消瘦,瘦削的脸上一头的白发白须。不过他身穿正三品官袍,胸前绣着孔雀补子,倒是把消瘦的身子衬得颇为威严。
许敏策是贺世寿的外甥,见到贺世寿倒不用下跪,只作揖唱道:“见过舅父!”
李植不敢怠慢,跪在地上说道:“小民李植见过巡抚大人!”
“免礼!”
贺世寿说了声免礼,李植就爬了起来,把手上的银票送了上去。
“这是小民的一点心意!”
贺世寿看了看银票上面的金额,点了点头,把银票放在了一边。
见贺世寿点了头,显然心情不错,许敏策插话说道:“我这位小弟,便是在天津城做肥皂生意的。天津和京师的肥皂,都是他家供应的。”
“哦?”贺世寿听到许敏策的话,起了兴致,转过头朝李植问道:“肥皂是你做出来的?”
巡抚位高权重耳目众多,欺骗巡抚可不是什么好事。李植送了银子给巡抚,料想这贺世寿不会再图谋自己的产业,便老实答道:“是在下做的。”
听到李植承认肥皂是他自己做的,许敏策轻描淡写地看了李植一眼,没有说什么。
贺世寿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坐!”
李植和许敏策这才得了空,坐在了椅子上,又听到贺世寿说道:“肥皂一物,确实是好东西。不说别的,就说这衙门里衙役胥吏们的头发,用了肥皂以后便洗干净了,再不像以前一样一个个都是油油的,长虱子,我看着也舒服了!”
贺世寿一把年纪了,头发枯败不再油,但他手下的衙役胥吏们还是头发油腻长虱子,肯定有碍观瞻。有了肥皂,这油油的头发才能洗干净,看上去清爽,也没有了虱子的烦恼。显然巡抚大人对肥皂的功用,还是很满意的。
不说别的,至少让巡抚衙门里的人更体面了。
贺世寿又说道:“我听京城的同僚们说,就连天子也用上了这肥皂,赞不绝口!李植你做出这肥皂,有功!”
李植早听崔文定说过,皇城里的太监每个月跟崔文定买两千块肥皂。所以听到巡抚说皇帝也用他的肥皂,倒是不怎么惊讶,只是淡淡答道:“抚臣大人缪赞了!”
贺世寿点了点头,拱手朝京师方向虚虚一礼说道:“如今奸臣当道君子避路,我等疆臣无能,不能驱邪除佞无法平定祸乱,但能以一物为圣上分忧,也是好的。”
放下了双拳,贺世寿说道:“所以我说,你这肥皂产业有功!”
这巡抚大人收受贿赂,倒也收得这么正义凛然大气磅礴,倒是让李植对明末的官场有了全新的认识。似乎这个巡抚大人自诩君子,对当今的官场十分不满。所谓奸臣当道,莫非是说当今的宰相是奸臣?
官场上的事情,李植一时也搞不清楚。
至于贺世寿说李植有功,也不会赏李植什么东西,更是空口白话的一句话。李植心里腹诽,嘴上却答道:“巡抚大人过奖了!”
贺世寿眯了眯眼睛,淡淡说道:“如果以后有人图你产业,对你不利,你便来找我吧。”
这句话才是关键!听到这话,李植心里一喜,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天津就数巡抚最大,有巡抚这句话,以后谁找上门来也不怕了。
说完这话,贺世寿朝堂外大声叫道:“孙执事,你来!”
听到贺世寿叫唤,一个缩头缩脑,戴着瓜皮帽的中年男人从堂外小跑进来,跪在地上说道:“老爷你叫我!”
贺世寿指着孙执事,说道:“这是我府里的孙执事,李小友你若有急事,找到孙执事便能见我了!”
李植答应下来,和那孙执事见了礼。
说完这话,贺世寿就不再说话,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李植知道这就是要送客了,赶紧告退。许敏策倒是还留在堂里,和贺世寿商量着什么,那孙执事和李植一起走了出来。
两人走出了二堂,李植从怀里拿出五两银子塞到了孙执事的怀里。
“孙执事,这厢有礼了!”
那孙执事拿到了银子,顿时满脸堆着笑,答道:“李小哥,好说!小哥以后有事,到衙门里找我孙有民就是了!”
虽然送两千两银子给巡抚让李植十分肉痛,但有了巡抚的支持,让李植安心不少,再不怕有人上门找事而自己无力反抗了。
摆平了巡抚,李植就要全力发展织布工厂了。
三月中旬,在城东黄泥地上建设的厂房已经盖好。一千二百平方米的厂房十分坚固,外面还围着一圈高高的围墙,符合李植的保密需求。飞梭设备的制造工作量小,早已经做好,不需要李植操心。而织机的木工打造也进入了收尾阶段,四百台织机已经做好了三百多台,要不了几天就能完工了。
李植开始在市场上寻找合适的棉纱供货商和棉布收购者。
刚好这一天,崔文定来找李植进货结算,在李植家里坐了一会。
“你这些天在忙什么?我听说你在城外盖了一片大屋子?”
“我在建设一个织坊,雇佣几百人织造棉布。”
“哦?”崔文定对李植的话十分好奇,他不知道李植为什么突然进入他并不熟悉的织造行业,好奇地问道:“你对棉织行业也有兴趣?”
“有些心得,稍微改进了一下织机的效率。”
反正织布工厂一开张产品一生产出来,李植改进织布机的事情肯定就会传开。崔文定是自己老客户,李植对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顿了顿,李植又说道:“就是还没寻到大的棉纱供货商和棉布收购商,不知道从哪里可以买到便宜的棉纱,从哪里可以方便地卖布。”
市场上小的棉纱供货商,棉布收购商是很多的,李植的母亲郑氏就认识。不过这些商人是小零售商,买货卖货都是零售价,商品在他们手上进出都要被收取一定的利润。利润被这些零售商掠取,对大规模经营的李植来说就十分不划算了,所以他要找到大的批发商,最小化商品买卖之间的差价。
李植的话,却让崔文定心里起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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