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我们是彼此唯一的玩伴。
有一次,我们沿着乡间小径嬉戏,走着走着,天都快黑了,还是没有找到方向。文丽第一次哇哇乱哭,抓着我的胳膊说走不动了。我只能背着她继续前行。
无尽的黑暗吞噬着我们的耐心,我的每一步都变得很沉重,而文丽勾住我脖子的手越缩越紧,还在不住地颤抖。
“文丽,放松一些,我快透不过气了。”我忍不住说。
她慢慢地松开了,幽幽地说:“我好害怕。”无助的声音在我耳边无限放大,撼动了我的心。
“放心。有我在。”那一刻,我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男子汉。
“嗯……”文丽的声音弱弱的,不同于以往的强悍。
尽管嘴里那么说,我的心里却没有一点把握,路的前方犹如一个黑洞,迎接我们的是未知。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
突然,我们看见远处有一个小小的院落,似乎是村里的人家,我摒住呼吸,加快脚步走过去,却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吠。心头一惊,手不自觉地松了。半梦半醒的文丽从我的背上滑了下来,摔闷了—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半晌没哭出声。
我向她伸出手:“还能走吗?”文丽哭丧着脸,用满是灰尘的手撸了下头发,对我点点头。我们手拉着手,走向那个农舍。
两个少年的心,如同紧握的双手,缠绕在一起。
对于刚才的声音,我还有些忌惮,刚走到院门口就闻到一股冲鼻的血腥味,尚未看清状况的我,已经下意识地把文丽的眼睛捂住。
果然,一只大黄狗倒在院子的角落,脑袋被斧子劈成了两半,满墙都是血瀑,几只小狗正吮吸着它的**,对于它的毙命毫无察觉,用力的动作像是要将它肢解。一个少年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至今,我还记得当时的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窜到脑门,干呕了好几下,才摆脱那种令人窒息的气氛。
农舍的主人告诉我们,那只狗咬伤了人,所以必须得死。
随后,他跨上摩托,准备带我们回家。
那个少年忽然冲到他的面前大喊:“它有什么错?它只是为了保护我!”
“可是,王家的儿子就这样被咬残了一条腿,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吧。”他试图抚摸那个少年的头顶,却被他坚决地避开,“是它命不好。”
少年不再争辩,只是用愤恨地眼光看着,目送我们远去。
一路上,文丽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频频打在我的脸上,我却沉浸于定格在脑中的血腥画面里,难以自拔。
大伯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当他看见蓬头垢面的文丽,眼神呆滞的我。大人们都急疯了。父亲和母亲也开车赶过来,出去找了好几轮,都没能找到我们。
文丽看见大伯的一刹那,“哇”地哭了出来,哭声响亮地盖过了大人们的叹息。我被惊得一下子回过了神,看见他们眼中的责难,心里既委屈又无奈。
那天晚上,我被父母带回家,关进了自己的房间。黑洞洞的。
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仿佛那只血淋淋的大黄狗随时会从角落里奔出来。可是,我没有说,任由内心最深的恐惧蔓延开来。
半夜里,我被梦魇和暴雨搅醒,只能用无助的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瑟缩在床的一角,无声地哭泣。先前的自豪感荡然无存,此时此刻,我只是个懦夫。闯祸,被大人们指责的懦夫;害怕,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的懦夫。
那段时间,我总是夜不能寐,常常闭着眼睛等待天亮—生怕一睁开,就会看见那个支离破碎的尸体,那些残留下来、拼了命想要活下去的小生命,还有那个失去守护者的少年的杀人的眼神。
没有精神,沉默。
身边的父母亲却没有发觉我的异样,他们一如既往地衣着光鲜,忙于自己的事业。
深深的恐惧一直缠绕着我,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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