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桂阳州毗邻广东,又与永州府钳制广西东南,是以其与广东接壤之地在粤军防线中,与广东连山、连州连为一体,设为连桂防区,此防区驻扎四枝巡防营,电报线路也早架设完成。
桂阳临武县与广东连州相接,粤军在两地交界处设寨,驻军一营,更与官文设立的南抗贼党的永州大营多所接触,准备将电报线路架设过去,以便互相支应。
临武县南双溪镇,有上千的人口,乃是临武数一数二的大村庄,最近这段时间却是人心惶惶,概因刘老爷将双溪村的良田都卖给了粤地商人,刘老爷是双溪镇最大的地主,在双溪镇有良田数百亩,刘家更有临武第一家之称,而刘老爷早就搬去了长沙府,只留下庄头帮其收租。
谁知道前几日镇上就有人谣传,刘老爷将地全卖给了广东商人,租种刘家田地的佃农长工短工立时就炸了锅,换了东主,谁知道那些田地还佃不佃给他们,还雇不雇小工?就算佃给他们,地租田息等规矩会不会更改?
这几日,这些佃农小工络绎不绝的来找刘家庄头刘阿喜,刘阿喜也是苦笑以对,他自己还不知道着落呢,又哪里顾得上这些苦哈哈的出路?
双溪村口有一棵柳树,几百年的古树,要几人才能合抱,柳枝垂下,怕有千条万条,微风吹来,泛起滚滚绿浪。
刘阿喜此时就躲在树根下抽旱烟袋,躲出家门,耳根好不容易清净了些。
“喂,你躲出来就没事了?”身后娇嗔声,不用回头刘阿喜也知道是谁,他续弦的夫人春月。
香风袭人,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妇脚步轻快的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一身蓝布袄裤,遮不住她丰满体态。
春月比刘阿喜年少十岁,本是邻镇武水武老爷的小妾,受不住武老爷虐打逃出武家,昏倒在刘阿喜门前被刘阿喜救下,鳏夫美妇,干柴烈火就作了真,等刘阿喜知道春月的身份,可险些吓死。
武家势大,更有子弟在湘军里任统领,那是统辖上千人的大官,与私逃小妾苟合本就是被人活活打死也无人可怜,更莫说是武家的小妾了。
不过幸好刘老爷对刘阿喜甚好,亲自出面又赔情又赔钱,武老爷勉强卖了个人情,算是将春月转卖与他。后来,刘阿喜就与春月拜天地做了夫妻。
“不躲出来怎么办?”刘阿喜苦笑,在鞋帮子上敲了敲烟袋杆,转头看着春月,道:“要不咱们走吧?”
见丈夫神色凝重,春月微微一怔,问道:“走?去哪儿?为甚么要走?”
刘阿喜摇摇头,说:“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在双溪村了。”他心里的话没说出来,怕吓着春月,接到刘老爷的信,刘老爷卖地时武家本来也想买,可出价太低,刘老爷遂卖与了广东商人,只怕武家会记恨,又翻以前的旧账。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春月一瞬不瞬盯着刘阿喜。
刘阿喜强笑道:“哪有?你呀,就爱疑神疑鬼。”就算远走高飞也要等双溪镇的事儿办妥之后,总要给新来的老爷讲说明白,吃了刘家这么多年米粮,做事情要有始有终不是?
“你撒谎,你心里有事,我能看不出来?”春月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突然听得马蹄声响,两人转头望去,就见南来的黄土路上,尘土飞扬,二三十乘骑客飞驰而来。
刘阿喜心下一紧,站起身:“我们回去。”抓着春月的手就向村里走,春月本就温顺的性子,见他脸色惊惶,不敢再问,顺从的起身。
可这些骑客来的极快,转眼间已经到了村口,纷纷拉缰绳,骏马长嘶声中,一名青袍汉子大声道:“敢问这位老兄,刘阿喜刘大哥家里怎么去?”
刘阿喜微微一怔,转头看去,这些骑客已经纷纷下马,其中有一位华服少年,雍容富贵,清澈双目如电,人上人,就算千人万人中,你第一眼看到的还是他。
“您,您各位是广东来的?”刘阿喜犹豫着问。
最先搭话的汉子笑道:“是,我家主人来看庄子的。”
来人自是叶昭和一众侍卫。
临武的地都是锦二奶奶买的,用的是钢厂的分红,她非要将地契交给叶昭,叶昭也没办法。
说起来锦二奶奶倒是慧眼独具,将来韶州到衡州的铁路架设之后,虽铁路会走东南郴州,但临武却也距离交通枢纽不远,加之此地小煤窑众多,在此买地极有发展前途。
叶昭来到这湖南边界,名为看地交接,实则自是要真正看看湖南的农村生活态势,见微知著,叶昭也知道,自己对这个时代农村的印象更多是从历史资料而来,加之道听途说和一些想象,有时候亲身见到,往往和自己的想象南辕北辙。
而如何抓住民心,将粤赣的这套东西传播出去,却已经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了。
现今京城,六王不但办新军,更准备办军械局和船政局,在同欧罗巴诸国接洽中,考察买机器的使者都已经启程,如此下去,只怕国内态势会越来越复杂。
再不加快脚步,怕就要被六王远远甩在后面,毕竟广东工商业刚刚起步,江西更是百废待兴,以两地资源,又如何与整个大清帝国抗衡?若六王洋务运动卓见成效,那就更没得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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