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人在越南最早的商埠为会安,康熙年间就建起了福建会馆,后又建起了潮州会馆、广肇会馆、琼府会馆等等。
几十年前,会安曾经是越南中南部最繁华的港口,可是到了本世纪初,由于河流淤塞,大型商船不能停泊,是以会安渐渐衰落,大部分商船开始前往会安北六七十里的沱淡港交易,沱淡港兴起,会安的贸易地位一落千丈。
会安的华商迁来沱淡港的不少,叶昭现在就坐在沱淡城南城刚刚落成的广肇会馆,优哉游哉的喝茶水。
叶昭自然是他惯常的富家公子哥打扮,如明珠美玉,风采照人,叶昭其实也有些无奈,感觉自己越生越漂亮,只怕女装打扮起来,那也是美得冒泡一美女。
桌旁还有三人,一袭绿裙,风情万种的锦二奶奶坐东侧,正殷切的同杜老板打探哥哥的消息。
杜老板三十多岁,为人热情,他父辈就在会安定居,可说是第二代华侨了,但海外华人极为抱团,出门一家亲,杜老板同国内联系紧密,同容家陶家都有生意往来,也是锦二奶奶哥哥荣春霖在越南的合伙人。
此刻杜老板却有点犯愁,该打听的都打听了,可真就不知道容公子的下落,船根本就未到沱淡港,只怕是半路遇到海盗了。
“唉,可不是遇到海盗了吧?”锦二奶奶想起了路上剿灭的麻风大王一夥儿,不由得轻轻叹口气,心中柔肠百结。
“不会不会。”杜老板其实心里也是这般猜测,但此时也只有劝慰锦二奶奶,落在海盗手里,这些天都没消息,那定然是九死一生。
锦二奶奶身侧,坐了一位fù人,模样还周正,称得上美貌,只是满脸愁容,喝了口茶,突然又开始掉泪。
她就是叶昭路上救的武氏,她同叶昭在船上并未碰面,是以和杜老板一样,也以为叶昭是跟着兵船来沱淡的商人。
叶昭并没有去越南都城富春,也没有提出觐见越南国王的请求,只是要阮伯斋帮自己递了国书,名为国书,实则不过叶昭以总理大臣之名写的信,称颂了一番嗣德帝,讲了讲两国睦邻友好关系,重申了宗主国对朝贡国的关怀,最后提出一个建议,就是希望在沱淡港获得常驻兵卒的权利,外可对抗西方诸强,内可助嗣德帝巩固皇权。
嗣德帝会怎么答复自己尚不知,闲来无事,见识下沱淡风土人情,了解下华商在越南的生存状况也好。
是以叶昭才晃悠悠跟锦二奶奶来了广肇会馆。
见到武氏又落泪,叶昭不由得有些无奈,但也知道,丈夫被害,她被贼人玷污,实在是没有面目见人,按说现在以死殉节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但想来她还不舍得死,但活着,要面对多少人的白眼?多少人的唾液星子?可也真不容易。
摇着扇子,叶昭就开始开解人家:“大姐,其实要我说吧,您没有任何过错,失节,何谓失节?那男男女女不知羞耻的苟且才为失节,您吧,就选户好人家嫁了,把以前的事全忘掉,踏踏实实过日子……唉?”
最后却是被锦二奶奶用筷子轻轻碰了他一下,这话才没再说下去,锦二奶奶也是情急,听他越说没越没边,哪有大男人跟fù道人家这么说话的?更别说桌上还有一位男子,这可不叫人家去死么?再听叶昭越来越大声,只怕就要被杜老板听清,实在无奈,才偷偷用筷子插了叶昭tuǐ一下,可马上就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刚刚只顾着急了,可忘了这男人是什么人。
武氏在那满船水兵的目光下可早就麻木了,其实船上水兵未必是鄙夷她在背后偷偷议论她,可她被裴天庆等人搭救之时衣不蔽体,被那些粗鲁汉子见了,背后还能说好话了?是以不管谁的目光,她都感觉是在嘲笑轻视自己,不管人家水兵在聊什么,她都以为是在谈论自己,有时候水兵开玩笑的哈哈大笑,她就更以为是在背后作贱自己呢。
是以叶昭的话她反而没有什么耻辱感,反而扭头痴痴呆呆问叶昭:“公子,您说我没有错?”
叶昭缓缓点头,“恩,你没有错。”淡淡的话语,却自有一股不容抗拒的说服力。
“可,可我的身子脏了……”武氏看来精神真被刺jī的出了问题,一脸的mí茫。
叶昭微微蹙眉,道:“怎么脏了?”说着话竟然一把抓起武氏的手,翻来覆去的看,说道:“哪脏了?”
“啊”武氏惊呼一声,粉脸马上飞起两朵红云,猛地将手挣脱,一脸的痴痴mímí也不见了,被这么一个漂亮少年拉了手,大羞道:“你,你……”站起身,就向外跑去。
叶昭一努嘴,邻桌一名亲卫急步跟出,免得她有什么闪失。
锦二奶奶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她人极聪明,自知道恶人不是在调笑武氏,以恶人身份地位,相貌风采,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岂会对一位失贞的fù人动心?
而恶人这般一闹,武氏马上就不是那失心疯的模样,可真是药到病除。
原来这恶人,却也有心肠好的时候,素不相识,却甘愿牺牲sè相为人解开心结,可真是令人想不到。
锦二奶奶眼里,叶昭拉武氏的手,自然是“牺牲sè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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