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鲁拜琥目光呆滞,神情僵硬,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回答五世的话语一般。
这厮的话虽难听,却亦是极对,现在若要强自对抗下去,其最终结局,必是城破军灭,而自已与这一众手下的牺牲,说起来,也真真毫无价值。
想到这里,图鲁拜琥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那么,现在的自已,要不要同意叛军的劝降,就在这拉萨中,向叛军投降呢?
不行,绝对不能投降叛军!
若自已献城归降,纵然叛军愿留自已性命,自已这个乌思藏汗王,成了光杆司令,纵得在世间苟活,又复有甚意义!
自古以来,只有为国而死的汗王,焉有屈膝投降以求保命的之辈!
想到这里,图鲁拜琥脸现狰狞之色,他冲着城下的五世达赖厉声大吼:“废话休说!我乃乌思藏汗王,守土有责,你若有本事,径直来攻城便是!”
“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来!你既自寻死路,那嘎木大王就一定会成全你!你到时候,下了十八层地狱,却莫要后悔!”
见这图鲁拜琥如此冥顽不化,五世达赖冷冷一笑,脸上便闪过狰狞之色,他再不多言,立即与一众骑兵拔马回阵。与此同时,那图鲁拜琥亦一声冷哼,匆匆从城头离去,立即安排城中兵马,以及从城中紧急征发的一众青壮一齐前来守城。
五世达赖回禀嘎木,嘎木亦是气恨不已:“他娘的,图鲁拜琥这个给脸不脸的东西,他既不识抬举,定要自寻死路,那老子就成全他!”
“大王,现在天色已晚,一众将士远来奔袭,俱是交疲惫,不若等待数日之后,再行攻击更为妥当。”五世急急插言。
“哼!图鲁拜琥刚刚血战得到拉萨,已是疲惫不堪,我军如何可不尽快发动攻,若等这厮恢复元气,那可就……”
“大王,图鲁拜琥恢复不了元气。”见嘎木心思急切,五世忙劝道:“我军远来,将士亦是疲惫,若不休整数日,只恐万一不顺,反被这厮挫了锐气。更何况,现在北门的吊板虽坏,但内门若被守军重兵防过,我军没有合适的攻城器械,只怕一时亦是难克。而那图鲁拜琥因一着不慎,被原先的守军彻底焚了粮草,估计接下来的时间,如果填饱手下一众将士的肚子,都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呢。”
五世略顿了一下,复道:“若大王不着急,且放宽些时日,待将士们养精蓄锐休整好了,攻城器械也已打造完毕,再来攻打这座兵微将寡粮草不足的拉萨城,岂非更有胜算?而到那时,城中守军,势必更加饥馁,士气亦更加低落,彼消我涨,更加不是我军之对手矣。这样一来,这拉萨城还不是注定是大王的囊中之物么?”
听五世这般劝说,嘎木连连点头,遂下令道:“达赖说得有理。就依你之见,全军暂且围城休整,大力修造攻城器械,待器械修造完毕,全军合力攻城,一定要斩了图鲁拜琥这厮的狗头!”
“得令!”
而守城的图鲁拜琥部兵马,见到敌军只是围城而不攻,心下不觉皆是松了口气。
不过,主将图鲁拜琥,这位仅剩拉萨孤城一座的顾始汗,心里在稍觉松弛后,却又满是莫名的悲凉。
因为他很快就明白了敌军的意图。
这帮可恶的混蛋,他们这般做法,无非是要在做好了万全准备,把攻城器械打造齐全,再开始攻击罢了。
而且,他们必定也想到一点,那就是,现在城中粮秣尽毁,若再等些时日,城中守军必定会饥饿不堪,战力愈发低下,那敌军趁机来攻,当会更有胜算,损失也会更少。
这帮混蛋,倒是端的歹毒!
只不过,现在的自已,除了咬牙应对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于是,图鲁拜琥长叹一声,沉声下令,让全体守军这几天务必要到处去搜罗粮食,抢掠民粮,哪怕将城中居民尽皆饿死,亦在所不惜。
他清楚地知道,现在这般危急时刻,再不是讲仁义的时候了。
若是手下军兵一直处于饥饿状态无力抗敌,那可以想见的是,这拉萨城必无任何机会得以保全,而自已也必将死于叛军刀枪之下。真到了这般境地,自已的命运,只会比拉萨城中最可怜的居民百姓,还要凄惨万倍。
接下来的时日,叛军除了严密封堵城中的守军的外逃路线外,就是派出大批士卒与工匠,修造诸如楯车、攻城梯、撞车等攻城器械。
而城中的守军,则是四处搜括粮草,抢掠民宅,整个拉萨城中的百姓哭声震天,稍有反抗,即遭屠戮,这座乌思藏的都城拉萨,形同人间地狱。
只不过,令图鲁拜琥十分忧心的是,因为拉萨地产贫痟,又自那曲城破后风闻唐军来攻,城中居民早已逃走大半,其中富户与有钱人家,更是逃得一个不剩。饶是他拼力从城中仅剩的贫民手中搜刮钱粮,乃至逼死人命,其所获所得,亦不足以让全军将士饱腹。全军上下,无不满是怨言。
万般无奈之际,图鲁拜琥只得下令,令全军将士杀马而食,以免万一敌军未至,内部先起哗变。
只不过,又有一个更恐怖的问题,横亘在他心中。
那就是,粮食不足,哪怕食尽骑兵的马匹,也支撑不了多久,若是城外的叛军一直不来进攻,这重围一直未得解除,那孤困拉萨的自已,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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