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感受到了来了四面八方的目光聚焦,顿时有种无形的压力,他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太后,摄政王,若从长远来看,李啸是希望用这般强制手段,来改变我大清各民族的装束定位与内心认同,这一手计划,确是十分险恶。但是这样的举措,乃是水磨功夫,非是一朝一夕所能见效,所以,在至少数年内,唐军这般做法,只会徒令大清百姓为之憎恨反感,却是难以迅速见到实际效果。”
“既如此,那李啸为什么要这般做?”代善在一旁忍不住问了一句。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李啸作为汉人,自是希望借此机会,为长期在大清饱受欺辱与屠杀的汉人出口恶气,与此同时,亦想以此方式,表现其作为征服者的威风与气势。只不过,这算盘打下来,李啸虽可在长期获利,但在短期内,他这样做,只会增加我大清百姓对其的仇恨罢了。这样一来,便给了我大清充分发展的机会与时间。要知道,现在我大清最缺的便是时间。等到我大清恢复元气,可以重新与唐军一争短长之时,再与唐军一齐算一番总帐,亦不为迟。”
“至于唐军要安排官员、驻屯军队,以及废除满语之三类,这三点,对于唐军来说,皆非急迫之事,故皆有转还余地。毕竟,唐军现在要全力对付李自成,他们纵是想要分兵驻防我大清国内,只怕亦非易事。而安排官员之类,唐军其实也难以对他们进行有效管控,故这方面的说法,还是有机会让唐军妥协的。至于废除满语,在没有官员与监督的情况下,哪有那么容易!所以这一点,唐军也最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听完范文程这番言论,多尔衮与一众群臣顿时表情皆大为放松,朝堂之上,又响起了苍蝇飞舞一般的嗡嗡议论声。
这时,从垂帘后面,也传来布木布泰大为舒缓的声音:“范学士分析得有道理。那就是请范学士与宁学士稍做休息,便休辞劳苦,立即赶赴唐军所在,向他传达我大清可以接受的范围。其中权变转析,就有劳二位学士了。”
听到布木布泰这番话语,范文程与宁完我二人齐齐应诺:“谨遵太后之命。”
为了赶在李啸规定时间内返回,二人仅在盛京休息了一天,就立即南下,向辽阳急急赶来。
到了辽阳后,二人立即求见唐王李啸。随后,便在辽阳官署的客厅中,得见李啸。
范文程在离李啸数步外,恭敬下拜,同时嘴中连声道:“回禀唐王,在下此番回去,已说动太后与摄政王,他们已大部同意了贵军的条件,愿意以此为基础,与贵军展开协商和谈判……”
“嗯?大部同意是什么意思?难道,多尔衮是打算要在我军要求基础上打折扣吗?”陈子龙立即敏锐地打断他的话。
见陈子龙出言不善,范文程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倒于地,哀声道:“唐王!陈赞画!贵军与我国乃是谈判,并非是下最后通牒啊!为何定要将我大清逼入绝境不得翻身,这样的谈判,又有什么意义呢?”
“范文程,你搞错了。你们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资格来与我军讨价还价。”陈子龙一声冷笑:“恕陈某说得直接,你们若不想亡国,若还想让这清朝存续下去,除了答应我军的全部条件外,再无其他出路可走了。”
范文程脸色惨白,话语都有些语无论次:“只是,这可如何使得!要知道,陈赞画,贵军这般条件,若是我大清都答应了,岂非与亡国无异。”
范文程额头又是冷汗涔涔而出,他急急地抹了一把:“贵国要我大清赔款、称臣、纳贡,从汉俗废满文,还要驻扎军队,安排官员,这桩桩件件,哪样不是把我大清往死里逼,哪样不是把我大清按在地下猛踩!想来大清能勉为其难,答应贵军大部条件,已是相当不易,忍气吞声了,若唐王还要一味强逼,在下只怕……”
“只怕?只怕你们要与我军继续开战吗?”李啸冷笑着打断他的话:“若是多尔衮不能接受这般条件,决意要拿清朝最后的一丝元气与我唐军相拼的话,本王绝不介意,甚至迫不及待。只不过,本王想告诉你们,若他执意这般对抗,那和谈将永远不会再有了。我军即将进剿盛京,直取穷寇,不惜代价也要攻下盛京城。到那时,不管是今年拿下,还是明年拿下这清廷都城,我军在破城之后,定会采取最暴烈无情之手段,将城中百姓与清廷文武权贵一并消灭屠尽,鸡犬不留,屋宇无存,这般最终结局,你们可要好生想好了。”
范文程听到李啸口气如此强硬,威逼之态如此凌厉,已然心若死灰,他呆呆地跪于原地,丧魂失魄,有如一具木偶一般,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如何回话了。
见范文程呆跪于地,宁完我亦是扑通一声跪倒于地,哀声道:“唐王,你这般逼迫,我等要如何回去复命呢?难道,就不能稍作通融,好歹给我大清一个面子下台阶啊。”
李啸见到声音这般哀切,心下顿是十分鄙视,不过他略一沉吟,便回道:“宁学士说得这般可怜,倒让孤心生不忍。这样吧,本王就再给你们一个台阶下,废除满文这一条,可暂不实施,其余诸项,必须按照孤之本意,一条条全部实施,如此行事,方可与我军和谈,否则,再也休说甚话,咱们就在战场相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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