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乾清宫中的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那一众书生,一齐把震惊的目光,投向他们队伍最前头的黄宗羲。
这个伏跪于地的单薄书生,看上去是这样弱不禁风,真没想到,他竟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离开这温暖舒适的江南,率领全家人丁,前往那冬天零下数十度的东西伯利来定居,谈何容易!
这样的重大举措,哪怕是个一无所有的流民,都不容易作出的决定。更何况现在已在浙江嘉兴老家有屋有田,算得上是当地望族的黄家。
这个黄宗羲,竟要率领全家老小,抛离家业有成的故土,前往一无所知的异邦定居,这,这简直是无法理解的决定。
他该不会是一时糊涂了吧……
李啸凝重的目光,也同样紧紧地盯着地上伏跪的黄宗羲,久久无言,心下却有些莫名感慨。
这个黄宗羲,看起来还真是个在这动荡时代,尚且心怀远大理想的读书人呢。
李啸一直以为,历史书上那引起所谓的正面人物,可能在真实历史上,也不会真有那么高尚。没想到,此人还真如历史上那般,是个愿为理想而献身的人物,这样的人,在这明末乱世,简直有如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倒让自已,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到底要如何评价他才好。
“太冲,你之所言,可是实话?可不要在这朝廷大殿之上,对本王口出戏言哪。”
“唐王,学生言出必践,岂会在此说甚诳话。我等身为国家士子,理当为国分忧,岂有可高谈阔论,却置身事外之理。这移民实边之策,学生熟思良久,却为利我中华千秋万代之根本大计。在下身受国恩,又是国家士子,这般大事不率先垂范,岂可袖手旁观乎?夫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于民之忧乐也。唐王此举,学生必当身体力行以践之。”黄宗羲一脸平静地说道。
李啸久久地凝视着他,心下莫名快意,许久才缓缓而道:“很好,太冲先生这番为国效劳的心思,本王十分欣赏,也愿意支持你举家北迁之义举。只不过,你父母年纪已高,安可这般北行万里而去,此番迁居之举,可要慎重行事方好。”
“无妨,吾有肖弟黄宗炎,可托父母,我之家居产业,亦皆付其托管。余自率妻妾儿女北迁便可。”黄宗羲的语调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李啸点点头,站起身来,从丹阶缓缓而下,来到黄宗羲面前,将他虚扶而起。
“太冲先生,请起身说话。“
“谢唐王。”
黄宗羲起身后,李啸叹道:”太冲先生真乃我大明读书士子之楷模是也。若天下士人皆能如太冲先生这般忧国忧民,身体力行,则大明天下复有何忧。”李啸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欣赏之色:“太冲先生之见,本王同意了。”
黄宗羲向李啸长揖而拜:“谢唐王成全,那在下与众人就先行告退了。回去后,再向哭庙的一众士子,传达唐王之本意,决不会再有闹事之举了。”
“很好,那接下来之事,就拜托太冲先生了。”
望着一众士子退去的身影,李啸的脸色,是洋溢而出的欢喜笑容。
没想到,黄宗羲这位闹事的发起者,竟被自已一番言语顺利说服,反过来替自已解了这哭庙一事,此人真真忠直可用。看来,将来他到了东西伯利亚后,要想办法让他为自已所用方好。
李啸略一思虑,便提笔写信,飞鸽鸽传信给了第五镇镇长武壮,令他到时要好生接待并安顿黄宗羲一家。
不出李啸所料,黄宗纱返回文庙后,便顺利劝散了众人,这次哭庙事件,得到了完美解决。
解决完这哭庙一事,李啸立即开始加快实施自已的土地政策,很快到了次年,也就是重兴二年农历二月中旬之际,整个江南地区的土地清算与赎买工作,基本完成。
结果真如李啸所计划的那般,由于充分照顾到了中小地主及自耕农的利益,且有富余田土赎买政策出台,那大部分大地主豪绅虽心下抱怨,却亦无话可说。、
故直到整个计划完成,江南都是大体安定,除了极少部分大地主闹事外,基本没有任何波折,土地改革顺利实施。
而对于这极少部分,不识时务反而闹事作乱反抗官府的大地主大豪绅,李啸亦毫不手软,对他们采取强力手段镇压。
他下令,将这些大地主大豪绅,皆以抗旨不遵之罪,将他们家人全部逮捕入狱,并且没收其全部家财充公,然后待官府定罪,便令其前往东西伯利亚戍边为役,全家人今生今世,永不得返回中华故土。
李啸的铁腕之下,这一小部分闹事的大地主豪绅,简直有如撞到枪口的猎物,除了白白自叹倒霉外,只能乖乖受罚。
重兴二年农历三月中旬,三百余万流民与失业百姓,皆已顺利安置,而已完成江南地区土地分配与改革的李啸,开始向东西伯利亚与外满进行大规模移民。
他下令,让已收集归拢好的另外三百余万流民,分批送往东西伯亚与外满进行安置。
之所以直到现在才开始装运流民,是因为直到现在,整个外满海面才开春化冻,海面浮冰化尽,才可以容许船只行驶,让流民移送与安置成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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