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长安,千年古城,虽然此地风物未曾变化,但从去年初开始,这座城就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天策军在招兵。
这本是不符合南国国法的,作为名义上的南国西北军镇,大规模的招兵,是需要经过朝廷首肯,但李守国老头挑了个最好的时候。
第一批招兵恰好赶在赵廉挥军攻伐燕京时,威侯那支多年锤炼的齐鲁边军,是这片大地上,唯一能对天策军造成威胁的势力。
他们去打燕京,老李头自然就无所顾忌。
将天策军从上到下清洗了一遍之后,在第二个月,就招募了七千人,训做前锋军,这只是试探,后来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
眼见南国持续衰弱,天策军的动作就更大了。
第二批招兵的工作,在两个月前刚完成,这一次招了两万多人,再加上天策军本就有的军力,这支天下强军一年内就膨胀到了近十万人左右。
老李头在天下剧变中按兵不动,就如国手下棋,后发先至,在临安城破,南国国灭的时候,已休养生息二十余年的天策精卒,终于到了出山的时候。
老李头这一生都想着光复大楚,迎回国泰民安,天下一统的时代,他距离他的渴望与目光与目标,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可惜,李守国将军却在此时病倒。
病情并不严重。
只是老人们经常会患的失眠和气血不足,但对于一名驰骋沙场的大将而言,这样的疾病不断积累到现在,已是沉疴难起。
待青青带着摇光卫,风尘仆仆的从洛阳赶来关中时,李守国已到必须卧床休息的地步了。
“我已请了药王传人,从苗疆赶来长安,可能几日之后就会到。”
在长安城的天策大将军府邸中,青青对从陈仓赶回来的李定国安慰道:
“你们不必忧心大将军,他只是小病拖得太久,不是危急性命的大病,用药好生调养,几年之后或许便能转危为安。”
“谢陛下。”
李定国这个人,从小被李守国收养,用心培养下,这人到中年,也养出了和李守国大将军一模一样的脾气。
忠诚,且平日总是不苟言笑。
听完青青说话,当即起身拜谢。
天策军大将军病倒,之后军务,自然要由李定国代管,和他三弟一样,在青青上次来关中时,李定国就已经向青青效忠。
这一家人在李守国的影响下,如今都是大楚忠臣,况且老头子只是病了,并没有神智混乱,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生出异心的。
再说,如今这天下局势,南国已灭,有资格角逐天下的,就剩下青青的大楚和北国人,天策军难道还要去投北国不成?
“李大哥,你每次如此郑重,都让我感觉有些难为。”
青青坐在椅子上,眨着大眼睛,对李定国说:
“我还是不适应,长者如此向我行礼拜谢,之前你也不这样的,私下里,你把我当好友就行了呗。”
“不可如此的,陛下。”
李定国一本正经的对青青说:
“以前陛下是青青小丫头,现在陛下不是了,既然已定下王女身份,未来必要继承天下大统,君臣之别,乃为纲理伦常,不可小觑。
我知陛下是江湖出身,不在意这个,但若不想当年赵虎之事重演,这帝王威严,现在可就要拿起来了。
父亲之前还对我特意叮嘱,找了几位还存活的,当年大楚宫廷的礼仪官,这些时日,陛下就在长安城中,好好随他们学一学。”
青青的脸色垮了下来,她说:
“那以后,我就要称孤道寡了吗?我在临安试过,真的很别扭。”
“这是必要的。”
李定国看着只比自家女儿大出四五岁的青青,他语重心长的说:
“陛下坐拥天下,口称天子,就得有天子的样子。”
“可是如果我真的坐拥天下,受万民敬仰,那我怎么称呼自己,并不重要吧?”
青青如开玩笑一样打趣道:
“师兄总说,自己怎么叫自己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旁人怎么称呼。我若自称‘我’,莫非在李大哥眼里,我就不是大楚王女了不成?”
“这就是诡辩了,陛下。”
李定国叹了口气,说:
“若心里真觉得称呼不重要,那自称为孤,和自称为我,又有什么区别呢?说到底,陛下还是没适应这身份的转变。”
“是啊。”
青青撑着脸颊,看了一眼室内,她小声对李定国说:
“我和师兄都说好了,以后大楚重建后,要组个内阁,替我管理天下各处,我就当个甩手掌柜,一样能让天下国泰民安。
这次过来,除了探病之外,也是要告知大将军,让他修养好身体,做好出任大楚相位的准备,以后你李家,就是大楚国内,第一名门了。
还有天策军,也要做天子亲卫,还要远征四方,平靖天下。
这仗啊,有你们打的,军功什么的,也多得很呢。”
“啊这...”
李定国闻言大惊,这理论上也算是封官许愿。
但哪有青青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惊讶之余,心头也多了些许安定。
他虽和父亲一样,愿意为大楚效命,但终究不如父亲那如信仰般纯粹,也得为家人部将考虑一番,天策军要援助大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只是军中将校,对于功名利禄也有渴求,如今青青这话一说,便算是给了承诺,也能安定下军中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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