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乃是交际场上的人物,劝酒之术,已是大成。
东方策这等侠客行走江湖,虽然也时常参加一些聚会,但在这迎来送往的场面上,又怎么能是陆连山的对手。
被他连连劝酒,连饮数杯,这又是上好美酒,后劲悠长,只是半刻钟后,东方策俊秀的脸颊上,就有了些不胜酒力的红晕。
“真是好酒量。”
见东方策又饮下杯酒,还气息绵长,陆连山不由的赞叹了一句。
而东方则拿起筷子,夹了菜送入嘴里,有酒助兴,他的谈吐也放松了些。
七截剑客一边咀嚼,一边说:
“这行走江湖,岂能无酒相伴?陆大哥怕是不知,天下间能在江湖闯出名堂的侠客高手,大抵都是善饮之辈。
不过你家归藏倒是个例外。”
说到这里,东方策像是想起什么好玩之事,他轻笑一声,说:
“他武艺极高,偏偏酒量很差,三四杯便迷糊了,再多饮就要醉倒一夜,呼呼大睡,不过陆大哥的酒量却也是好得很呢。”
“我嘛,是酒场上练出来的。”
陆连山又端起酒杯,对东方策说:
“自父亲去后,家中大小事务都落于肩上,我本也不是那善交友的人,但二弟一心习武,要为父报仇。
小妹当时年纪又小,我身为家中长子,也不得不撑起这个家来,跟着家中管事,去迎来送往。
学着和他人交际,也不知何时,就有了这身酒量,现在细细想来,父亲离去,也有十七年了。”
他摇了摇头,看着手中酒杯,在那清澈的酒水上,不知何时,落下一片桃花瓣。
陆连山也不拭去,笑了笑,连着花瓣与酒水,一起饮入腹中。
带着些许酒气,他说:
“归藏当年为父守孝三年,以十四五岁的年纪,带着把剑入江湖,以一己之力,为我陆家挽回颓势。
再造江湖声望,也吓退了那些心有恶念的贼人,我家小妹年纪虽小,但也有好根骨天赋,未来必是一代女侠。
兄妹三人,相依为命,我却是最普通的那个,学武不成,又逢这天下大乱,走文士道路也不得。
就只能做个商贾,为我陆家撑起场面,这陆家啊,以后还得靠归藏和玉娘了。”
“陆大哥不必妄自菲薄。”
听到陆连山带着怅然的声音,东方策摇了摇头,他认真的说:
“陆家遇到难关时,大哥也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却能在外撑起家族,还将归藏和玉娘一手拉扯大,不让他们受一点苦楚。
当真是长兄如父。归藏与我在北地遨游时,也曾酒后吐真言,他说,他对陆文夫前辈的印象,已经淡了太多。
在他心中,陆大哥就是如他父亲一般,大哥乃是归藏这一生里,最崇拜,最敬重的人。
虽是商贾,却也已比天下许多高手,更懂孝悌呢。”
这一番安慰,真心实意,也引得陆连山怅然尽去。
他哈哈一笑,摸着胡须,又看到园中有桃花散落。
便对东方策说:
“东方,你看这桃园好景,可曾想起哪些典故?”
“大哥说的,莫不是千年前,那桃园三结义的故事?”
东方策带着一抹向往,回答说:
“那般义气之事,确实是我辈江湖中人所求,义之一字,引得多少江湖好汉折腰?一声兄弟,又让江湖生出多少佳话?
那便是我心中所求的男儿友谊。
纯粹,美丽,震撼人心。
相遇过后,相随一生,不见别离。”
“呵呵,东方这是话里有话。”
陆连山饮了杯酒,微闭着眼睛,手指在桌上轻弹。
他说:
“东方,你与归藏之事,我是知道的。”
“嗯?”
东方策下一瞬就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有些窘迫,他正欲解释,却被陆连山挥手打断。
陆家家主站起身来。
握着酒杯,前行几步,回头对东方策说:
“你且放心,我并不欲阻拦你两,其实之前几年,我就发觉归藏偶尔总是心思不宁,问他他也不说,我也曾为他挑选良家女子。
但都被婉拒,如今他已二十有七了,也不见着急人生大事。我又怎能不懂他的心思呢?
其实,今日在这桃园设宴,本也是要和东方挑明此事。”
陆连山将杯中酒抿了一口。
他对身后东方策说:
“我已有子嗣三人,玉娘之后,也要寻得好夫婿,这家族传承之事,归藏参不参与,都一样的。
若是他打定了主意,我也不会逼迫于他。
只是,东方,我要为我二弟人生着想,你与他相交莫逆,自然也该知道,他心中是有心结的。
关于我父亲。”
“嗯。”
东方策这会心里有一抹喜悦,也有一抹严肃。
他坐在桌边,对陆连山说:
“归藏确实有心结,他当年出山,就是为了寻任豪盟主,为陆文夫前辈报仇,也曾私下去寻盟主对搏。
只是那时归藏武艺还不行,根本不是任豪盟主的对手。
盟主也没伤他,许他武艺大成后,再打一场,可惜,世事弄人,盟主战死于金陵,也让归藏心中心结,再也无法解开。”
“对的。”
陆家家主叹了口气。
说:
“任豪一生所为,端的英雄好汉,我对他也生不出怨气,毕竟当年我父亲,也将任豪引为知己。
死于他手,乃是意外所致,不过东方有句话,却是说错了。”
陆连山看向东方策。
他认真的说:
“归藏那心结,还有办法可以解开。”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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