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帮我吗？”柳黎忽然问。
“会。”君惊鸿不假思索，“可是你只打算靠我的帮助当皇帝吗？如果离了我呢？”
君惊鸿这话说得好像要和柳黎生离死别一般。
柳黎先是心抖了一下，然后平静道:“手握兵权，培养亲信，举贤任能。”
“这些都是书上的话。”
“可是能做到的，也没有多少。”柳黎道。
“那你能保证自己可以做到吗？”君惊鸿问。
“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吗？”柳黎问，“你不会监督我提点我吗？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不对，你不会告诉我吗？”
话题好像又绕回去了。
君惊鸿又道:“那如果我不在了呢？或者说，你成了皇帝，权力越大，我们的意见相佐，你又如何。”
“就譬如说，我主张杀伐决断，看不惯你与人为善，过度仁慈；你心系苍生，视万物平等，我们总会有爆发矛盾的那一天。”
“自古帝相不合，死得不是皇上，就是宰相。你会杀了我，换一个人，还是让我换一个皇帝？”君惊鸿问，“莫说什么你永远不会变心的话，待你登基称帝，会有无数人讨好巴结你，无数面首奉上，你真的把持得住吗？”
“你可记得那九华宫？华丽无比。登基之后，你就不想过去住吗？你就不介意曾经有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睡过那个宫殿？不会想要重新休憩，不会想换一个新的宫殿？”
“阿黎，这些你都想清楚了吗？”
柳黎忽然笑了一下:“这些都有办法解决，只要我广纳贤臣，多多谏言，约束我不胡作非为，让他们时时刻刻监督我就好。我若是不听不改，便任由史官提笔，墨客传播，被世人指责。”
“倘若我们意见相佐，只要我们及时沟通，总能好好解决。只要我们彼此信任，外人就无法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若是有人献上面首……”柳黎停顿了一下，正儿八经地看着君惊鸿。
“要是那个面首长得跟你差不多好看的话……我可能……”
君惊鸿:我剑呢。
“可以考虑一下收了当个小妾……”柳黎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君惊鸿:我刀呢。
柳黎又笑了一下:“光说我，不说你，倘若有一天，你不想当我的皇夫了，相当皇帝，又或者想要三宫六院了，我该怎么办。”她吐了吐舌头，“兵权全在你手里，我想杀你还得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
君惊鸿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是他担心错对象了。他手握重兵，柳黎无权无势，只有一个好名声。
回头两个人闹起来矛盾，君惊鸿不满意柳黎拔刀逼柳黎退位的可能性远大于柳黎看君惊鸿不顺眼要杀他。
“你可能跟我保证，你能对我一心一意？”柳黎试探性地问。
两个人相视良久，竟然谁都说不了这话，因为谁都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做到。
柳黎又笑了一下:“你也说不出话来了，对吗？”
“其实我一直觉得事业和爱情要分开来的，比如论公事，你是王爷我是大臣，我低于你，却不对你谄媚撒娇。你也无需因为我是你的爱人，便对我格外纵容，若我做错了，做得不好，你也可以直言不讳。”
“论私，我们相濡以沫，携手同行，不需要因为你是王爷，我是你的侍卫便觉得我需要对你低眉垂首，百般讨好。你也无需觉得我会敏感自卑，虽然我无法接受你和别人眉来眼去，但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心态。就好比你无法接受我成天想着要找面首一样。”
“我们可以携手并进，披荆斩棘，遇到什么麻烦就一起解决。如果真的意见不合到了要牵扯到私人感情的那一步，又或者我们的感情坏到我们没法一起论公事的地步，到时想来也是我们缘分尽了的时候。”
“人生在世，总是有聚散离合的，好比花无长开不败，月无永圆，太阳也总会落下。”柳黎抬头看着君惊鸿道。
实际上，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是很疼的。
她想象不出来和君惊鸿分别是问样的感受，只觉得不想要有那一天的到来。
希望他们的感情就像……像什么呢。
君惊鸿也豁达一笑:“月亮缺了也总会有圆的那一天，太阳落下也总有升起的那一天，花开败了也有重生之日。天会下雨下雪，但是总有放晴的那一天。寒冷如黑河一带，每年六七月也总会热起来的。”
“我们会吵架，会意见不合，会相看两厌。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彼此信任，可以在面对挑拨离间，面对流言蜚语时能站在一块，就可以度过世间一切难关。”
柳黎莞尔，她被君惊鸿的话感动到了。
“我会不会对别的女子动心？这我也说不定，我只知道在遇到你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我要孤独终老了乏味的过了这一辈子。可是有一天我遇到了你，你这个不守规矩，怕我又不怕我的人。”君惊鸿知道，“很多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看看你关心你，明明要折磨你，又舍不得你。”
“我无法保证此生不变心，只爱你一人，但我可以确信，只要我还爱着你，心里有你，我就不会伤害你，不会和别人眉来眼去。倘若有一天，我爱上了别人，我——我会告诉你。”
柳黎没想到君惊鸿这么一个古人能在感情问题上看得这么开，这么豁达。
“同样，我也知道你，你只要心里还有我，就不会伤害我。”
事实上，君惊鸿知道即使有一天柳黎不爱他了，也不会伤害他，而是淡漠，而是放手。
“我也希望，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别人，可以主动告诉我。”
若不能相濡以沫，那相忘于江湖也不错。
或者，倘若他们不能以夫妻的名字走下去，那继续以帝王和摄政王的身份走下去也可以。
柳黎想了一下，笑道:“你知道吗，我来这有一个目的，是和你一起爬白头山。”
“长相守，到白头。白头山传说有仙宫仙子，若是有情人携手上山，有缘窥见，便得以白首偕老。”
“这不是什么希望。君惊鸿，我想和你长相守，到白头。这是我的愿望，我希望能用一生去实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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