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和阙子墨对望一眼,看向韩靖之的眼神都带着冷意,如果他真有一个做父亲的心,哪怕只是一点点,在这个时候都不该打断,就像新婚夫妇成亲在拜堂的时候被人喊停一下,不同之处只在于抢的人身份不同。
方熙锦的脸色也不好看,第一次觉得自己看走了眼,相交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发现他是个这个这样的人?
韩靖之不顾徐长州的阻拦走到中间,向方熙锦浅浅揖首,便低头看向跪着的人,要不是理智还在,他真想走到他面前去,受了他这一礼,强行认了这儿子。
“志贤,虽然我是对不起你们母子,但是你是我的血脉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不管你认与不认都无可改变。”
众人一阵哗然,方大人新收的这学生是韩靖之的儿子?自家老子也是贤者之一,论学问也非常之不错,手下弟子不少,怎么自己儿子却拜别人为师?因为方大人位高权重吗?
居然还不认自己的父亲,实在是太不孝了。
周围人群的议论声韩志贤都当没有听到,只是静静的抬起头,看向韩靖之的眼神波澜不惊,“我从小和母亲家姐相依为命,母亲去后姐姐更是卖身养我,我的生命中从不曾出现父亲一词,也从不曾见过这么一个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柳卿暗暗竖起大拇指,高,这话说得真是高,你韩靖之要还是坚持说是他儿子,那么当娘子去世留下一对儿女时你在哪?女儿卖身养弟时你在哪?
韩靖之此时好像魔怔了,除了认回儿子其他都听不入耳,“绝对不可能认错,且我也并不是存心不管你们,来京城后我换了两处住址,所以爹娘过世和你母亲过世时我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若是得到消息了,又怎么可能不回来。”
“若我真是你的儿子,我今年虚岁已经十二,为何从不曾见过你?你在京城的住处搬了,我们在茅城的家可没有搬,要不是没有父亲,叔婶又岂会欺凌我们,让我们连安身的地方都没有,姐姐要卖身才能葬母,要卖身才能养大我,让我学得不比同龄的孩子差,韩先生,你必定不是这般不负责任的人,所以,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韩志贤虽然还是说韩靖之认错了人,但是话里的意思却表明了太多的意思,这韩靖之,还真是愧为贤者。
柳卿心中莫名有着骄傲,这是她看中的苗子,推荐给了先生,以这样的心志,以后的成就必定不会差,她眼光真好。
阙子墨曲起手指在腿上敲了敲,这个孩子要是教好了,以后必定是皇上的助力。
韩靖之有些恼羞成怒,读圣人之书长大,现如今也是成天和那些东西打交道,很多东西已经浸入了骨子里,所以他可以狎妓游玩,却打从心底里看不起她们。
现在自己的女儿居然做的是他最看不起的行当,自然就没有打算要认回来给他丢人现眼,要是他的好友里有谁是她的入幕之宾,他这张脸该往哪里放。
这会被韩志贤挑破了,还一直提起这件事,更觉得面上无关,说出来的话便更是薄情,“人要生存下去有太多的选择,又不是非得进那勾栏院才能活下去,你姐姐是她自己自甘下贱,我韩某人没有那样的女儿。”
韩志贤脸色冷得能刮下一层霜来,他心里早有决定,要是他的态度上能对姐姐好些,并且一起接纳了,他会给他一个机会,现在看来是完全没必要了,这样的人,不配为他们姐弟的父亲,“这辈子我认的亲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姐姐,她为了不给我丢脸,怎么都不愿意来亲眼见证我的拜师礼,韩先生,您不用冲我发表您的言论,那和我不相干。”
“你……”
“韩先生,今天是我的拜师礼,要是还有什么想说的,请您先忍一忍,让我拜完师再来说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韩靖之怎么能退出去,要是他这么离开,那不是坐实了志贤刚才说的话,就凭他刚才的表现,这儿子他就非认下不可,有个这样的儿子,光宗耀祖指日可待,早知如此就该早前回去一趟,把他带在身边教导才是。
“子不认父,这为不孝,难不成你还宁愿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恒休乃是大贤,岂会收不孝之人为徒。”
方熙锦忍下不耐,他不想给做了相交了十余年的好友难堪,但是,他也不会被他如此逼着,“我不认为志贤是不孝之人,靖之多虑了,他一直表现得很好。”
韩靖之顿时不爽起来,这是我儿子,能拜在你门下已经是我吃亏了,你还这么落井下石是什么意思。
怪罪的眼神瞄了过去,方熙锦不为所动,看出了韩靖之是这样的为人,以后他必定不会再多做接触,只怕与禅他们也会如此想,他们可以接受一个贫穷的人,甚至是一个私生活放荡的人,这都是别人的生活方式,但是他们绝无法接受一个如此自私不负责任的人。
柳卿看韩志贤都跪了这么长时间了,这人还死咬着不放,心下不满,拉了拉阙子墨的袖子,阙子墨会意的开口道:“这些事以后有的是时间说,现在还是先行礼吧,这时间可不等人。”
韩靖之张开嘴想反对,终究是不敢,不甘不愿的退到一边,定王爷的面子是连皇上都会给上几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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