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用晚饭的时候,霖哥儿歇午觉还未起,楚维琳和宝槿主仆两人便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说话。
宝槿见楚维琳的的脸上有些微红,伸手试了试毯下的温度,道:“奶奶可以觉得热了?奴婢去撤一个炭盆?”
楚维琳止住了宝槿,道:“大着肚子就是事儿多,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没个定性。你熄了炭盆,指不定立刻就冷了。我不妨事,换个薄毯吧。”
宝槿应了,起身去里屋取了薄毯,替楚维琳盖上,见她有些犯困,也不多说话,就坐在一旁陪着。
日暮偏西,余晖从窗口映入,落在楚维琳的面庞上,宝槿看在眼中,只觉得自家奶奶分外好看,闭着眼小憩的样子都叫人挪不开眼睛。
又忽然想起了今日才见过的婉言,那个女子亦是好模样,气质虽不同,但宝槿对婉言亦是有一股子好感。
只是,就算有沉鱼落雁之姿,若无人懂欣赏,平白辜负了,还不如能得一真心人的无盐女之貌。
分明是那么好看的人,偏偏……
那杜徽笙实在是有眼无珠,不会怜取眼前人。
宝槿撇了撇嘴,对那个抛弃糟糠的杜徽笙,她满满都是嫌弃。
看着面前的楚维琳,宝槿心中还是那个念头,不说文采,不说前程,单论为人,常郁昀比杜徽笙靠谱太多了。
这些年跟着楚维琳,对于这桩婚事,宝槿亲眼看着楚维琳从最初的排斥到后来慢慢接受,到如今琴瑟和鸣,这和楚维琳的改变有关,但同时,也是常郁昀一心一意相待,才能让日子过得舒坦起来。
从前总是听说,江氏还在的时候,楚伦煜和江氏的相处是叫所有人羡慕的,只是宝槿当时还小,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她的眼中,像常郁昀和楚维琳这般,便是好的。
宝槿这些念头在脑海里打转,楚维琳半梦半醒的,也不知道自家丫鬟在想些什么,若是晓得了,除了心中暖暖之外,更多,会是感慨。
前世也是他们两个人,虽然是错误的开始,却到底把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差,到最后连接殒命,今生再来,不过是聪明了一些而已。
至于杜徽笙和婉言,和他们两个人的处境是截然不同的。
常郁昀是世家出身,有家族抚照,用后世的话说,那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即便人生有些波澜,但起点就在那里,当初中榜之后,老祖宗想的也就是娶个门第差不多的、性子温和的,能替他持家打理后院便好,也不用想着借女方的权势来更进一步。
但杜徽笙不同,他出身江南小城,没有一点儿背景,叔父只是一个同知,婉言的娘家只是庄稼人,杜徽笙想要步步高升,想要得到抚照,在京中入赘另娶,显然是一条更好的出路。
撇开仁义道德,只谈利益,杜徽笙的选择也是情理之中的,但为人处事,根本撇不开道德,他追求前程,到底失了道义。
到了初六那日,满娘提着食盒进屋来。
乌木的三层食盒,打开一看,里头共装了十来个小碗碟。
“奶奶,这些都是前几日新采买的。”满娘垂手道。
楚维琳一眼看去,红豆、花生、绿豆、莲子、白果、枸杞……
具是腊八粥里要用到的料子。
单看卖相,都是不差的。
见楚维琳微微颔首,满娘道:“奴婢各取了一些来,奶奶若是瞧着好,下午里就用这批料子泡发准备了,若瞧着不好,奴婢再让薛家的再去寻些好的来。”
薛家的是管着采买的妈妈,她男人从前在明州伺候过常恒淼几年,这回来江南,楚维琳便把他们一家都带上了。
“我瞧着挺好的。”楚维琳笑着道,“连施三天粥,用的料少了,没味道,用的多了,也没形儿了。满娘你在行,自个儿掌握着。”
满娘连声应下,又把碗碟收拾了,退了出去。
施粥的铺子,楚维琳原本想搭在城门口,可后来转念想了想,还是支在了城隍庙,初七那日,城中百姓不会着急出城,城隍庙就在城中,取粥也方便些。
铺子已经搭起来了,百姓们都知道今年府衙会施粥,只是因着当初洪夫人的事情,多少有些观望,但也有人说,常大人能大刀阔斧地处置了陶家,常夫人行事,应当不会小气。
外头的这些话,多少传到了楚维琳耳朵里,她倒也不在意,观望便观望吧,是真心施粥还是沽名钓誉,明日里把粥搬到了城隍庙,百姓们一看也就晓得了。
傍晚时,薛家的来了。
见娉依正吩咐院子里的小丫鬟们做事,薛家的笑着上前,道:“姑娘,奶奶这会儿得空吗?”
娉依挽了薛家的的手,道:“空着的,妈妈稍等,我去回奶奶一声。”
薛家的候了片刻,娉依来请她,她才入了屋里。
屋子里暖和,薛家的缓了缓,与楚维琳道:“奶奶,奴婢今日出府,城隍庙那儿热闹了许多。”
楚维琳抬眸,道:“怎么就热闹了?”
“不仅仅是咱们和两位夫人的棚子,边上还有几家在搭棚呢。”薛家的道。
施粥一事,楚维琳是积极的,两位同知夫人这些日子来得勤快,也晓得这回事,她们有心参与,又不想抢了楚维琳风头,楚维琳见此,亦不想拉下她们,这粥便是以府衙的名义施的,到时候棚子里,除了常家的妈妈,杜家和李家也会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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