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少枚毕恭毕敬地走进一间房间里。
房间不大, 墙上吊着欧式的街灯,装潢带了些复古的气息, 桌上的一瓶红色鲜花开得鲜艳惹眼。
这是个设计上很有意思的房间。简少枚现在却没什么心情看它的样子, 他想不了别的,注意力全都落在面前的几个人身上。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坐在西边的是郭北林。
他今天的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一身紧身暗格子黑白西装显出他高挑的身材, 裤腿有些高,露出一双紫色的袜子。他看到简少枚,笑着做了个手势:“坐。”
不亲近也不疏远, 双臂收回去环在前胸。
简少枚看不出他什么心情。
他在唯一空着的椅子上坐下来。
坐在东边的是个女人。
雪白的肤色, 黑框眼镜,乌黑长发,穿了一身黑, 唯有唇色是鲜艳惹眼的红。简少枚猜不出她究竟是多大年纪, 只是觉得这女人冷得像冰棍儿, 似乎随时能说出让人滚的话。
他被她犀利不友善的目光看得别开脸。
这里的人真是不太好惹。
旁边的沙发上还坐了几个人, 简少枚却无暇去看, 只是弯腰恭敬地打招呼:“郭先生, 各位领——”
“嗯。开始吧。” 郭北林挥手。
简少枚摒着呼吸把印好的乐谱拿出来,递上前去。那女人看那乐谱只有一份, 很是严厉地说:“怎么就一份,面试也不准备充分吗?”
简少枚给她骂得有些狼狈:“对不起。”
他没预料到这里有这么多人,也没听郭北林说起, 怎么能知道今天不只他一个?真是……
郭北林一声不吭地走出去。
房间里没了认识他的人, 叫人尴尬地寂静着。女人低着头发了几个短信, 又抬起头来看着他,简少枚觉得她不看自己还好,这一看连时间都变得漫长了起来。
好似度过了几个春秋,郭北林终于从门外走了回来。
他把印好的乐谱一一分给在场的人。
简少枚取出吉他来。
大家低着头看乐谱,他也不清楚此刻该做什么,等了半天,心想现在照理是应该演奏了。他试探着刚弹奏了几个音,那女人却是眉头一皱,郭北林也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简少枚赶紧停住。
郭北林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乐谱上,没有出声,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天气似的变化多端。
他时不时轻声念着:“不对。”
不对?哪里不对?这自然不是什么好兆头,简少枚本来就已经紧张了,这时候的心又拧成绳。
许久,几个人终于抬起头来,不约而同地望着他。郭北林点点头:“开始吧。配上歌词一起唱。”
“我没有经过声乐训练,唱得不好,还请见谅。”
“嗯,没关系。”
简少枚其实挺爱唱歌,可是在场的都是专业人士,再加上今天几番出错,神经禁不住拉得有些紧张。他清了清嗓子,手指在吉他弦上拨动几下。他已经练习过了许多遍,早已经到了不用想就能弹的地步,可是今天到了歌词的部分,一出声却又跑了调。他心里暗骂,赶紧调整回来,轻声唱到:“……我想跳上热气球环游世界,我想把篮球拍得满天飞……”
整首歌都是青春洋溢的气息,热情向上,对生活充满希望。一直都是往上升的节奏,可是忽然间歌词一转,到了最后,才发现只不过是作了一场美梦,醒过来,功课没有做完,父母安排的各种补习班、课程一眼望不到尽头。
梦想就此结束。心动就此结束。重新进入没有季节变化的世界里。
曲子的结尾是平淡的,略带了些无奈和怅然。这就是成熟的代价,承载着家人的期待,忘却自己的梦和心动。又或者,连自己也害怕去追求想要的东西?
没有梦想的世界是安稳的。因为没有梦想,便没有破灭。
这和爱一样。没有爱,就不会有痛苦。
房间里安静着。郭北林把他的资料收起来:“出去吧,我们还有一个面试,你在外面等消息。”
简少枚把吉他收起来,又朝着众人弯了个腰,走出去了。
一切都结束了,现在已经到了只能等,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刻。
待客室还坐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穿得很是得体,黑色的西装上衣,黑色细长领带,军绿色的休闲细脚裤,新颖出位又不会让人感觉不适,头发用发胶整齐地固定在脑后,纹风不动。他一看到他走进来就抬起头来:“你刚面试完?”
“嗯。”
“哦,那我比你早来。我是你之前那个。”
原来如此。
现在要等最后一个面试了。
年轻人又问:“刚才面试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有那么多人在场,只印了一份乐谱,郭先生还得去给我当场印。”
那年轻人的脸上显出一种古怪的表情来,没有开口,却不知为什么让简少枚觉得自己很蠢,也有点不自在。
简少枚笑着打圆场:“挺低级的错误,是吧?”
年轻人的嘴角动了动:“我妈给我印了十份乐谱。”
“哦。” 简少枚心道你怎么不带你妈来面试呢,问道,“你妈很支持你写歌?”
“还行吧,她比我还紧张。”
简少枚取出自己的手机来。
“你还在读书?” 年轻人又问。
“嗯。”
“谁介绍你来的?杨阿姨?”
刚才那冰渣子似的黑衣女人姓杨,可是他就算戴上眼镜也看不出她竟然是个阿姨,而且“阿姨”这个用词有点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