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四点钟了,为了省去姥姥怕我和小姥爷学习方术的担心,小姥爷住在了二老爷家,而我则一个人回了家。等我敲开门,姥姥瞪着眼睛看了我好久,最后才说:“小萧啊小萧,你怎么大半夜跑回来了?你不是去海边吗?难道没水洗澡?怎么成了泥鳅?”
我迎着镜子一照,自己也吓了一跳,眼前的人胡子拉碴,衣服刮成了破衣烂衫,裤子上满是露水和泥巴,简直和逃荒出来的叫花子没什么两样。没办法,只能和老太太撒谎,说是从县城回来的汽车半路抛了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最后我们三个只能走着回来的。
老太太显然不关心这个,只是看我的样子一脸心疼,立刻张罗着给我烧洗澡水,还要给我煮一大盆面。这个时候,真的倍感心酸,因为这个从小照顾、伴我长大的女人一眨眼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了,我看着她的头发一根根从黑变白,牙齿一颗颗减少,但唯独对我的爱从来没变。想着刚才路上遇见鬼差的场景,我差点哭出来,紧紧地抱着这个干瘪的老太太,说了声:“姥姥我爱你,煮面的时候能不能给我荷包两个鸡蛋?”姥姥笑了,嘴上说着我嘴馋,却乐呵呵出去忙活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按照约定,我们四个相聚在村东,直奔东大岭,小姥爷还是觉得蹊跷,要带我们去那旧庙看一看。
因为要去龙王庙,我自然想起收服梁白玉那天出现的那只大蛇。因为我的受伤,小姥爷决定放它和几棵大树一次,不知道这条蛇精现在遁入山林了没有。
清晨的岭上很安静,而那少了女鬼的戏楼看上去也明媚许多,倒是真如大炮所说,那棵最南边的大杨树还真的被折成了两节,看来活不成了。
小姥爷带着我们走过去看了看,发现那树洞里填的满满当当,都是各类动物的腐尸和遗骨残骸。小老爷说:“其余四棵树还可以,除了夜里现形看了鬼戏之外,应该没办过什么坏事,单单就这棵树,为了给自己填充树元,早日能脱离木体幻化真身,竟然和那黄鼠狼相互勾结,活吞了多少动物生灵啊。遭过雷劈,不仅不改恶习,反而变本加厉,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一白说:“路北大哑巴的羊丢了那么多,估计也是让这家伙给吞了,当时营子里的人都说是狼干的,你看看,龙朔的狼受了多少的诬陷和委屈啊,凡是有不好的又解释不通的事,全都说是狼干的!我觉得,我们应该给狼拨个乱、反个正!”
大炮接着说:“这大树确实忒贪,那么大的羊,直接活吞,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就拿我郑大帅来说,这么嘴馋的人,除非不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只要吃了葡萄还吐葡萄皮呢!”
我觉得只要每天和这对活宝在一起,我将来会多活十年。因为啥?因为每天都处在双口相声专场儿里的人能过的不快乐舒服吗?快乐了,自然也就延寿了。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戏楼一侧破旧的龙王庙。说是龙王庙,实际上旧庙的东西早就都没了。院子里破破烂烂,废弃的木材和刨花散落的到处都是。左右的配殿没啥看头,坍塌的一塌糊涂,估计连个耗子也藏不住,所以我们直奔主殿。
这主殿体量不小,足足有五间,过去做医院的时候曾做过隔间,不过后来齐三占用了后觉得狭窄碍事,就给改回了前后两堂。
前堂是齐三干活的地方,墙壁上挂着满满当当的工具,其中数锯子和刨子最多。大堂两边堆着各种木材,不过都是些杨、榆之类的杂木,倒是地中央放着几块上好的柏木料子,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料到自己要死了,准备留给自己。柏木板子上放着两个墨斗,眼镜和大炮如获至宝,抱着墨斗就把那黑墨线扯了出来,用一段刨花包了包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关于墨斗能够辟邪早在宋代就已被广泛认知了,清代文人纪晓岚还专门在自己的《阅微草堂笔记》对这方面有过记载。至于为什么能有作用,一般认为是其具有去斜打直的作用,凡污秽之物,最怕的就是至阳至直之物。
当然,并不是什么墨斗线都有这个作用,一定要具备两个要求,一个是已经用过的墨斗线,另外就是墨斗线是偷来的,而不是木匠送予的。要求是用过的这一点很好理解,但为什么要是偷来的呢?小姥爷解释说,木匠这行当本身就是做的阴职,砍伐、雕琢的是树的尸体,装殓的又是死去之人的尸体,因此一般的木匠阴气很重。倘若他知道了墨斗线被谁拿去,即使不说出来,那阴气也会去干扰墨斗线作用的发挥,最后也就不灵验了。
从过道一进入后堂,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四口已经打好但尚未上漆的棺材。从木材看,最东边的是一口松木棺,第二口是个柏木棺,第三口为普通的杨木棺,而最西面的棺材却看不出来材质。
正因为这口棺材独特,所以才吸引了小姥爷的目光。小姥爷仔细看了这口棺材,和我们当地现在使用的棺材完全不同,不仅棺头的弧度要小,而且棺低和棺头还精雕细刻有大量吉祥花纹。再看那木质,纹理致密美观,虽然显得有点陈旧,但仍能看到类似鸡翅木一类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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