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三先生走前在东川办的最后一个白事是常大麻子,而这次白事的经历在整个东川最具传奇色彩,常大麻子的长孙常富贵至今还常常念叨。
这常大麻子是萧家大院的账房和管事,早在萧敬轩父子吃皇粮的时候就追随于他家,后来成了萧家庄园的得力助手,自小看着萧延珪长大,对这位萧家小少爷比萧敬轩还上心。而对于萧延珪来说,常大麻子虽不是亲人,但胜过亲人,特别是得知自己老东家去世后,本来硬朗的常大麻子嚎啕大哭,竟三日未食,五日后郁郁而终,萧延珪对这位长辈既感激,又充满愧疚。
常大麻子去世时,萧老太爷才离世八日,所以家人便打算悄声安葬,不想惊扰还沉浸在悲痛中的萧家大院。但谁知大先生萧延瑜、二先生萧延珩和三先生萧延珪还是不约而同的前来参加了葬礼,特别是萧延珪,他把常大麻子的长子常生叫到一边说:“常叔叔为萧家操劳一生,今日我用尽毕生所学,一定要为叔叔选一处好阴宅,让常氏后人多丁多福。”
常大麻子的墓地最后选在了镇子西山的薄坡地。薄坡地是萧家地产的一处,因土地贫瘠、坡势较大而得名,历来都是只长草不长粮的赖地,佃农都不愿租赁。出殡那天,常生扛幡,紧随其后的便是萧延珪,他亲手扶棺,一直护送到墓地,并安排了下葬事宜,犹如至亲孝子一般。下葬合棺亲人送别时,萧延珪特意交代常生往棺内遗体额头上方放置了一个青瓷小碗,并一再叮嘱:“此墓建冢后十二年内绝不准动土。”
关于常大麻子白事这件事,镇里的人议论了好一段时间,主要有两大对立的意见:一部分人认为,萧延珪对常大麻子执子孙礼,算是把主仆关系做到极致了;另一部分人认为,萧延珪表面上礼仪做尽,但这次选的阴宅却有敷衍之嫌,从风水格局看,实在毫无优点可言,看来操劳了一辈子的老帐房在萧家人眼中到底只值一块薄坡地。
此后没多久,萧延珪便失踪了,人们的非议之声也在时间的流逝中被渐渐淡忘。
大约是常大麻子去世后第三年,常生、常寿哥俩在挖水井时,竟然挖出了一块两公斤重的狗头金。虽然这块天然块金后来被闻风赶到的文物保护部门收走,但是二人还是得到了在当时算是十分可观的一大笔奖金。
常生用部分奖金为弟弟常寿娶了亲,余下的钱兄弟二人合办起了砖厂。当时正赶上地方政府开山修路以及建设机井、办公楼等公用设施,而所有工程用砖都来自这个本镇唯一的常氏砖厂。
常家兄弟的生意越做越大,最让常家引以为傲的是,本是独门小户的常家,就在常大麻子去世后第五年,常生和常寿的妻子均为二人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一年同门四子,可谓是东川一带头一份。
自从常家起势后,这常寿便开始整日一副老板派头,买房买地,装帧宅院,可谓是风光一时。这样还不够,一日站院西望,隐隐约约看见西山凸梁上父亲那座孤坟,常寿心生一念,何不找阴阳先生为父亲再选一处好阴宅,仔细修陵建林,何必仍落座在那鸟不拉屎的荒岭上?
常生对弟弟迁坟的念头本是持反对意见的,毕竟那萧三先生曾一再叮嘱,父亲的坟冢十二年内勿动。可是架不住常寿的反复商劝,加上内心里对当年萧延珪将父亲安置在没有一座坟冢的荒山多少有些埋怨,于是也便同意了。
迁坟那天,常生、常寿找了四个阴阳先生坐镇指点,并举行了盛大的诵经法事,最后浩浩荡荡近百人一路鞭炮相迎直奔西山。按照几位阴阳先生商定的时间,搭起了遮阳大伞,身系红绳的工匠便开始起坟。由于几年未动土,坟冢规模并不大,但总体外观没有任何坍塌。在工匠们的锹镐下,没用多时,便见到了棺木。令人惊讶的是,整个红棺漆色鲜艳,木质完好,几位阴阳先生对此赞不绝口。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土动,迁坟已成定局。常寿见阴阳先生们面露迟疑,便上前跪下祭拜上香,扣完首一起身就命令工匠开棺敛骨。工匠们按只得照吩咐启开棺钉,就在棺板翘起一道缝隙的一刹那,在场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只见一股蓝烟从棺中迅速溢出,徐徐高升后便向大南山外飘去。其中一位年龄稍大的阴阳先生当时就瘫跪在了地上,嘴上自言自语的反复念叨着:“好一处龙须宅地,萧三先生神人也。”
棺板抽开,众人瞪大眼睛汇聚一处:只见棺中尸骨身上的敛服尚未破损,虽体水抽干,但肌肉、骨骼保存完好,特别是尸骨的头部,没有一丝肉体脱落,死者的眉毛、头发黑亮如初。最让人赶到震惊的是,当初放在死者头顶上方的空碗内竟然乘有大半碗清水,一条红色小鱼已奄奄一息浮在水面上。见此情形,常生又想起萧三先生的嘱咐,颓然坐在地上,他已明白,萧三先生费劲心机觅得的一处绝佳阴宅的风水已破,破坏者正是兄弟二人自己,怕是父亲在地下也不得安宁了,于是放生大哭起来。
坟冢最终还是迁走了,如了常寿的愿,新陵墓建的气势不凡,成了东川首屈一指的陵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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