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多,微醺的方严提着两笼蟹黄包晃晃悠悠回到了酒店。
今天晚上的晚宴,阿羞都没动几下筷子,肯定没吃饱。
‘滴玲玲~’
刷了房卡后,方严摸黑进入了505房间。
在墙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开关......
随着‘啪’的一声,黑漆漆的房间内光明大作。
‘忽~’
方严还没来及查看房间内的情形,一个椭圆形的物件就朝他飞了过来。
完全是下意识的,方严猛地后撤了一步。
颇为沉重的椭圆形物体在空中画了一道抛物线,直直砸在了方严的小腿上......
“嘶~米想!你要杀人啊!”
“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我房间了!”
“什么你的我的,咱俩本来就是一个房间!”
“......”
......
方严坐在床边,卷着裤腿,小腿迎面骨上一道黑紫伤痕触目惊心。
阿羞低头垂手站在一旁。
刚才她丢出去的是个玻璃烟灰缸,砸的那一下是相当疼。
“对不起呀。但你开门前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是贼呢......再说了,起点怎么把我们俩安排到一个房间了呀。”
明明是道歉的话,却说的很不服气。
“起点那么穷,哪有钱给我们开两间。申城的酒店你知道多贵么?一晚上八九百呢!”
方严仗着阿羞不清楚酒店价格,胡扯道。
但效果也是有的,本来打算自己再开一间房的阿羞闻言,犹豫了。
‘八九百一晚,也太贵了呀!’
“枉我给你带了蟹黄包,你就这么报答我......”
方严半真半假地抱怨着。
阿羞杵在哪沉默了一会,穿上外套,默默走向了房门。
“你去哪?”方严奇怪道。
“我去找药店买药......”
“去前台要就行了。”
“唔~”
五分钟后,阿羞回到房间里,把手里的药水和棉棒递给方严。
“你不给我擦么?上次我都帮你擦了,再说我也够不着。”
方严本来是随口逗阿羞一句,没想到后者想了一下,竟然真的在方严面前蹲了下来。
“嘶~”
冰凉的药水接触到伤处时,方严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阿羞赶忙放轻了擦药的动作。
今晚方严受伤的位置,和两人初次相遇时阿羞踢他小腿的位置很接近。
擦药时,阿羞有些恍惚。
几个月前,方严以蛮不讲理的方式闯入了她的生活。
那时,阿羞觉得困扰又烦恼。
短短一百多天以后,两人竟然孤男寡女住进了酒店,并且现在还给他擦着药......
安静的505客房内,只余阿羞稍显局促的呼吸声。
半小时后,房间内重新归于黑暗。
方严和阿羞和衣躺在各自的床上,都没了睡意。
前几天订房时,方严让林霆锋安排的是标间。
如果是大床房,今晚方严就算被砸断腿,阿羞也不会和他睡在一个房间里。
“睡了么?”方严率先打破了沉默。
“没呀。”阿羞软软回道。
“在想什么?”
“在想......”
银色月光穿过窗户,映在阿羞白净的小脸上,氤起一层迷蒙光华:“在想,你为什么把笔名叫做‘孟夏疗愁’。”
“因为我喜欢四月。”
方严躺在床上笑了笑接着道:“你知道疗愁花么?”
“知道呀。”
听出方严有考校的意思,阿羞自信道:“疗愁花也叫金针花,可以入药。又叫忘忧草、萱草花。”
“哦?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也喜欢这种花?”方严故作意外道。
“嗯~”
阿羞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反射着点点月光,犹如千里冰封大地上跳跃的一丛丛火苗:“我小时候,每到春天,妈妈就会带我去山坡上挖野菜。
她也很喜欢萱草花,每次都会采一朵最好看的插在我的辫子上。”
阿羞说着说着眉毛扬了起来,一对小酒窝也悄然浮现,盛满了醉人的月色:“我妈妈很漂亮,也很爱笑。
那时她总笑着说,等我长大嫁人的时候,就用萱草花编个花环给我戴在头上.......”
或许是因为藏了太多心事,或许是因为对方严有了初步的信任,又或许只是因为单纯的气氛合适了。
洒满月光的静谧房间内,以前从未与人讲过的话如同溃堤洪水一样倾泻了出来。
“那时候我很调皮,上树下河一会儿都不肯安稳。每次脏兮兮的回家,妈妈就会骂我,说我不像个女孩子,说我这么调皮以后怎么能考的上大学......
但我妈妈说话那么温柔,骂人的话都起不了作用,我也听不进去。
直到后来妈妈走了,我一度以为她是因为不喜欢我才走的......”
一直默默听着的方严这才开口:“不会的,妈妈怎么会不喜欢你,她只是担心你不好好学习,以后生活的不好。”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呀。”
阿羞快速眨了眨眼,把大眼睛中洇出的水气刮干,然后接着道:“只是有时候会难过妈妈没看到我考上吴大,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很开心。
我还想和她说,我在《萌芽》上发表过东西了。
也想告诉她,我现在一个月都能挣两千块的稿费了。
她如果在,一定会说:阿羞,你真厉害......
嘿嘿。”
随着阿羞自得其乐的笑声,眼角一颗晶莹泪珠悄悄划过脸颊,潜入鬓角发丝间消失不见。
“阿羞,元旦晚会时,我写首歌送给你和你妈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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