瑁鼓走了不到一刻钟,帐外传来一阵喧哗,景琛心下惊疑,让玳钟出去看看出了何事。
片刻后,小太监步履急促奔进,上气不接下气,“不好了,太子爷,瑁鼓让宋都统命人抓起来了,说……无令私出,要按军规,以细作论处。”
景琛还不及说话,贾平嗷一嗓子吼起来:
“什么,他宋正秋是要以下反上!”
景琛无言起身,抬脚出了帐门,守在帐外的蓝宇古等人连忙上前,分左右护持。
宋正秋迎面大步而来,身后跟着四五个人,其中两个押着瑁鼓。
蓝宇古的手已放在腰刀上,呈两相对峙之势。
既是触犯军规,便该当众处罚,宋正秋提着人直接找过来,这是不想把事情宣之与众的态度。
景琛一向心细,立刻就明白,这并非要对他这太子殿下手下留情,恐怕隐而不发,另有缘由。
宋正秋看了眼他身后的人,勉强行了一礼,直言道:
“这奴才私自出营,警哨盘查并无令箭在身,不知这事,殿下可知晓?”
宋正秋的态度早在出了临阳后,就逐渐强硬起来,凡事只论军阶,半点没把太子尊贵的地位放在眼里。
这话问得可笑,太子的人出门不带军令,令牌都在他宋大都统手里,景琛若能提早要到手,可不就没有眼前这出了。
“是孤命他出去的。”
“那……若论军规,恐怕连您也要一并受罚。”
景琛明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宋正秋缓了语气,露出一点笑脸。
“属下给您把人带回来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还请殿下不要让属下难做。”
景琛并不领情,不过语气依旧温和,“孤手头缺本书,落在临阳了,让这奴才回去取来。”
宋正秋对他任性的举动不置可否,只道:“这又何须大老远赶回去,不知是什么书,属下让人往就近的城里寻,可好?”
景琛淡笑,“不巧是孤本,别处寻不来。”
“那……不如待仗打完,回去再读。”
“唔,孤等不得。”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平淡的话中透着争锋,贾平老太监在旁甚感欣慰,太子爷过去性子绵软,最是逆来顺受,瞧如今,都会说“不”了……
宋正秋一副照章办事的态度,话却始终不敢说透,来回打马虎眼,谁知一向中规中矩、照章办事的太子却耍起无赖,这下无计可施,已经快要兜不住了。
这时就听一个声音笑吟吟截下话头,“殿下毕竟是尊贵人儿,军营里住不惯也是有的。”
宋正秋肃然的面孔更加端正,恭敬行个军礼,“成将军。”
也难怪他厚此薄彼,宋正秋实在太清楚,这支军队中,谁才是真正说了算的人。
这两人对着名义上的三军统帅太子殿下,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拿着权又不得罪人的活,正是都让给了成玉。
景琛赧然一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却仍是硬着头皮做出“孤就这么任性”的姿态。
“不过殿下,若要差这奴才回都,怎么连匹马都不带?”
往闵安去要翻安觅山,那是连路都没有的悬崖峭壁,因此瑁鼓只带了贴腿上的疾行符。
成玉一语就戳破景琛的谎话,接下来,虽仍端着笑脸,话却不再拐弯抹角:
“殿下,如今咱们一支孤军深入敌后,兹国及南澹探子环伺在侧,实在一动不如一静,还请安心守在大营,莫要随意走动方好。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时候回都城找兵部要说法,怕是那边不识军机,反倒延误了。”
一番话把太子往临阳和闵安的两条路都给堵死,景琛默默思量一阵,“成将军,军中粮草眼看不济,孤这也是忧心不己,这才派人回去问问。”
成玉一哂,“远水解不了近渴,末将已命人往章台禀报柳大人,军粮不日即到,殿下放心就是。”
他倒想得周全,景琛如今成了笼中鸟,被这两人全力困在这崇台堡下,心头的疑惑更深,还想再探问几句,耳中忽听得一个脆生生的笑声:
“小五,不用跟他们浪费口舌。”
他来了!
景琛心头一喜,差点按捺不住脸上表情,又跟成玉周旋两句,返身匆匆回了帐篷。
卫霄这一趟三个多月,先后走了千仞山及闵安大营,最后暗中到章台附近,恰好观摩到楚军攻城一战。
至此,已将局势看得分明。
柳希元的目的,正如景玉楼当初所说,就是要将他和太子困在这场战局中,远离临阳。
章台那边除开首战,之后的战事进行得不紧不慢,完全就是在拖时间。
反观闵安,影魁在关外调动起大批人手,暗中操控数股流民组成的杂牌军,背后更有中路的几个巫蛊世家提供物资战备,大小战役不断,且战线拉得极长,景玉楼每日忙得应接不暇。
崇台堡还算最省事的,一个成玉就困得景琛死死的。
唯有寻到强力后援,方能破局。
卫霄:“韶华军的首要目标是柳希元,对如今的战事乐见其成,待两方再消耗些时日,才会入局。”
兹国得南澹暗中支持,兵强马壮,却一定强不过楚军的家底,军中还配有符师等修士,已不能算是一支单纯凡间的队伍了。
柳希元有备而来,除了平叛,还要趁势吃掉南黎的军力。
韶华军如今武备充足,战力上更是骁勇无双,奈何人数比起楚军的五十万相去甚远,毫无优势。
因此,端木苓必须等待合适的时机加入战局,与崇台堡十万黎军联手,是彼此有利的合作。
说完战局,太子殿下面带忧虑,“那……临阳是什么情况?”
修乙每隔十日传一封信过来,说得都是市井流言,“朝中大臣反对用兵兹国,谢相罢黩宋台勉,如今是庆荣侯接任兵部,把持城防,出入限令。”
他说得平铺直叙,景琛一惊,“谢相这是要……”
离鸢在旁接话,“这么好的机会,谢安老儿怎会把握不住,临阳如今已是他说了算,连宇文虎都出来了。”
她深悔当日没加把劲,把他脑袋直接豁成两半,真正断掉谢安这支臂膀。
“那父皇和……”
景琛失声,神色极其复杂。
东宫遇刺,他和老太监有同样的疑惑,然而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于德是父皇派来的。
那个曾将他抱在膝头,谆谆教诲的人,会为了谁,才对亲儿子的生死不闻不问。
景琛连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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