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这总不是好事。”贾政说道。
贾瑛也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如何还看不出来,陕西布政使这一刀弹章,明显是朝堂诸公用来和王子腾打擂台的,另一面,就是用些这污水来降低王子腾的在朝中的声望。
当然,关键时候,这些罪状也能成为攻讦王子腾的有力作证。
只是王子腾铁了心的要绑在勋贵这条四处漏水的旧船上,他又能如何,自己该做的也都做了,还托贾雨村带去了亲笔信,信中该说的也都说清楚了。
只能说,两人在朝廷对待勋贵的态度方面的立场不同。贾瑛不能说王子腾有错,王子腾对于勋贵这个集体是有感情的,如今已年近半百,数十年的人生经历都与勋贵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从出生王家,再到京营都统,由至如今继任老北静王接任九边总督。
或许与当初的贾敬一般,明知勋贵正在面临衰落的过程,可心中依旧不甘心,还在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唇亡齿寒的道理贾瑛不是不懂,可身为两世人,他虽没有经历过,但是也看过了太多的兴衰巨变。“以史为鉴,可以知更替”,这是古人很早就已经讲明了的智慧。
勋贵这条船,确实是破了旧了,但决不能沉。
贾瑛同样不愿看到开国一脉就此没落,这不仅事关自身,也关乎国朝命运,武勋没落的结局就是文官集团的无秩扩张,彻底把持朝事。
同样是在谋求自保,只是贾瑛所走的路却与王子腾的路不尽相同。
如果说如今的勋贵还如以往那般,同气连枝,贾瑛也不介意陪王子腾疯一把,无非是成王败寇罢了。
可如今呢?没了老北静王的勋贵集团,已经成了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王子腾与蓝田玉之间明显不是默契无争的,这在当初的陕西一行时,贾瑛就已经看出来了。
蓝田玉身为西宁侯,又是四王中的西宁王之后,论资历不在王子腾之下,可朝廷偏偏通过抬举王子腾,而打压蓝田玉的手段,挑起勋贵内部的矛盾。
史鼎为求自保,不惜向林如海动手,这让贾瑛与史鼎之间,再无缓和的可能。
南安王安居南疆,稳坐局外。
东王府的那位,一直待在金陵,暗地里却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这样的勋贵集团,如何还能托之以腹心。
与其如此,不如另起炉灶。
如何才能打破盛衰交替的历史规律,唯有自我革命。当然,若内部革命的条件尚不成熟之时,未尝不可借由外部的力量来打破。
如今他的计划已经走到了关键时刻,现在欠缺的就是一处跳板。
“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该你了......舅老爷。”贾瑛心里默默念道。
看着眼前满是忧虑的贾政,贾瑛出言安抚道:“还是那句话,贾家做好自己就是了,宫里有娘娘,还有小皇子,这就是咱们贾家的依仗。”
七月七这日,是贾瑛定好的离京的日子。
因是赴山东主持乡试,公务在身,贾瑛也不好带着女眷,是以此次依旧是他与喜儿两人独行上路,当然,暗地里自有护卫相随。
这日一早,黛玉齐思贤二人便早早赶到了靖宁伯府相送。
“又不是头一次离京外任,何必如此劳师动众的。”
府门外,看着已经搭好的车驾马鞍,黛玉二人执意要送到城门外方可便罢,贾瑛无奈的说道。
黛玉不说话,只是与齐思贤默默上了马车,绿绒则留在府里照顾报春,探春几人因府里的事情,贾瑛提前已经叮嘱过不用来送,省得倒是又是一群莺莺燕燕,远行人徒添几分愁思。
拗不过二女的贾瑛,只能转身上马,老仆周肆伍驾着马车,一行车马辘辘向城外而去。
及至城门口时,前方被一队车马堵得死死的,沿途赶早的百姓对于城门口的“堵车”现象也司空见惯了,在巡防营的指挥下自觉的排起了长队。
只听前方一阵骚乱,沿途百姓开始向两处分散,让出了中间的空道,嗒嗒嗒的马蹄声响起,一骑被插黄旗的驿卒飞驰而过,吸引了贾瑛的注意力。
眼下正值夏日,驿卒身上却还裹着一层厚厚的绵甲,铁盔上还箍着兽皮,明显是辽东边军的装扮。
背后的黄绸旗子上面还书着“六百里加急”的字样。
贾瑛的目光随着驿卒身下疾驰的快马远眺长街,心中猜测着辽东又发生的何事,值得六百里加急传递的。
不过只要不是战事重启就好。
驿卒过去之后,贾瑛又被一阵嘈杂之声吸引的转过头来,向城门口望去。
便见当前几名不知是哪家的仆役开道,喝散四周的百姓清空道路,留待后面的马车通过。
一众豪奴,吆三喝四,面露凶悍,唬的沿街两侧的百姓慌忙让开道路,供其通过。
这一行队伍车马人数不少,华贵的马车之后,还有十几驾拉着木箱货物的赶脚大车,路过贾瑛一行时,还挺道马车内传出一阵老人的咳嗽声。
只听声音,却像是个老太太。
“这是哪家的内眷,这么大的阵势?”一旁的喜儿明显也听到马车内老妇人的咳嗽声,嘴里咕哝道。
阶级森严的年代,哪怕是赶路也是有讲究的,按理说贾瑛身为朝廷命官,又是当朝伯爷,是该优先通行的,等贾瑛一行通过之后,才能轮到这些黔首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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