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官军北征,百姓们多少还是看个热闹,峥嵘时代的大洪炉下让他们觉得与有荣焉,不枉此生。可与维系大乾运转的朝廷各部衙门以及大小官员们来说,这是一起真正的生与死的较量,赌的是一朝国运,在平日看起来有些臃肿懒散的朝廷机器,此刻正以一种极其高效的速度运转起来了。
这不,校武大典才刚刚结束,杨佋便被内阁的几位大臣请去了文渊阁,与他一道的还有昭亲王杨仪,以及六部中的户部兵部工部三部尚书。
此次的议题只有两件事,一是配合北征大军的后续役夫征调集结,二是大军出征最重要的粮秣后勤一事。
朝廷已经议定,此行九边分做三段同时发力,陕西四镇为一路,山西二镇一部和蓟州镇合为另一路,辽东镇主要确保牵制东胡诸部,自成最后一路,而宣府为保敌人不会狗急跳墙南窜京畿则固守不动。
陕西四镇总计抽调大军十万,其中三万人马,西出嘉峪关,收复玉门旧关,再经北上直奔哈密天山南麓之地,继而控制整个西域。
三万大军,对于近两千多万顷的土地来说显得有点微不足道了些,除了要应对盘踞在的天山脚下的匈奴右王部,以及西域诸多土著小国外,新附之地和城池,也都需要留人驻守,最终能到哈密的能有两万人就已是幸事,能到亦力把里的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不过这也是没奈何的事情,大军的行进路线还要穿过古瀚海,人马过多反而让大军显得臃肿不便。但不论怎么说,这三万人马绝对是西军中的精锐。
另有七万人马,再分两路,一路自宁夏北向阴山攻右谷蠡王部;一路自甘肃出发,越过亦不剌山,直插已经失去了首领的匈奴右王部主力所在的亦集乃地区,为征西域大军牵制更多的敌人。
纵然是王子腾,一心三用之下,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是以才会急着向朝廷保举贾雨村巡抚陕西。之所以是贾雨村,是因为王子腾要确保请来的是一个帮手,而不是来了一个同他争功的。
而山西镇和蓟州镇,两路大军合计也有近七万人马,分两路进逼匈奴左部,值得一提,匈奴左谷蠡王部在上一次大同之战中,已经被打废了,虽然阿古金让他的小儿子塔速尔继任了左谷蠡王,但元气已经耗尽,此时也多是有名而无实。再者,术勿都被放归后,随同南征的儿郎尽皆战死,部族又被阿古金赏赐给了塔速尔,心怀怨恨的他带领一些旧部投靠了阿古金的其他儿子,一面拆塔速尔的台,一面也暗地里又与大乾有着联系。
塔速尔为保自己的丑事不被暴露,一心想着要弄死术勿都,奈何每到关键时刻他的几个兄弟就会出来捣乱。
而阿古金此时又不在本部,正给朝廷官兵提供了好时机。
总之,此时的匈奴的大小纷乱不止,各部旧怨未平又添新仇,上下不能同心,内外不能同仇,合该大乾国祚兴盛。
北面战事如何,暂且按下不表,且回到朝廷内政。
即便是将负责牵制的辽东镇排除在此次北征之外,仅两路大军,合计十七万人马,所需要的粮秣军费可不是个小数目。仅王子腾报上来的军费,就需白银七百万两,这还不算朝廷提供一部分大军粮草的折合计银。
再加上中路军,算上为保障大军后勤征调的民夫所耗,仅为此次北征,朝廷最少也要耗费近两千万两白银,以及粮草无算。
也就是近年来新政颇见成效,若是放在嘉德二年前后,朝廷每年的总税赋也不过维持在两千万两左右,根本无力北征。傅东莱主政后,拼尽全力的替朝廷各处揽银子,高门宅邸抄了一家又一家,使大乾被隐没的土地如雨后春笋般突然成倍数的增加,又推行摊丁入亩,增加户籍,士绅一体纳粮,不过两年光景,便让朝廷的税赋重新突破三千万两的大关,不断的向四千万两靠近,距离巅峰时期的近五千万两,虽然还有不小的差距,但好在也有了盼头。
因为提前近一年就开始准备了,是以军费所耗虽然惊人,但倒不至于让朝廷诸公过于感到头疼,杨仪主理的户部很是痛快的就掏出第一批银子,尽管多数还是傅东莱的功劳,可杨仪的做派还是让身为皇帝和父亲的嘉德高兴不已,嘴里的褒奖之词更是毫不吝啬,什么“直肖朕年轻之时”“为诸皇子表率”之类的不值钱的甜枣一个又一个的落下,夸的杨仪都有些晕乎。
与之相比,杨佋就显得有些不大显眼了。嘉德虽然有心让二子相争,但并没有糊涂到将大乾国运也拿来养蛊般培养了后继之人,是以二王在朝政之上,还是主次分明的。目下来看,杨仪主掌户部,而杨佋负责漕运,以及将来的海运,高下分判显而易见,不过杨佋也并非没有可圈之处。
户部除了负责将各地去岁至今的税赋,用来填做大军北征的军费外,还要负责民夫的征调,以及为大军筹措粮草。
征调民夫且不提,虽说是名曰征调,可这也是桩费银子的事,除了户部,别家也做不来。
杨佋自然也想在此次国之大事中有所表现,他所用的办法也很聪明,且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那就是卡户部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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