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这样的年代,似严华松这般身居高位之人,注定不会平凡,这是大势使然。
就像人们常说的那句话,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上天,且眼前这位曾经的上官,可并非如他自己说的那般平庸,反而比大多数人都有智慧。
只听严华松继续说道:“老夫能走到今日,是因为时时提醒自己,勿有非望,不尝侥幸,不恒生于得意,不见利而忘害,欲求存而必知其亡。为官做人,大抵如此而已。”
贾瑛停下脚步,目光之中带着诧异看向了身旁的严华松,没想到对方会与他说这些。
贾瑛之所以以冯恒石的门生自居,不是因为冯恒石对他有多少授业之恩,而是对方将他引入了官场,递给了他一块儿敲门砖。
而如今,严华松方才所说的那些,却是将自己为官的道理,毫无藏私的教给了他。
与严华松相处,他虽一直自称学生,可此学生,非比学生。而对方,也只是与他维系着一层表面的师生名分罢了,关系不远不近。
不过今日之后,他恐怕又要多一位恩师了,是师徒,而非师生。
“学生拜谢老师教诲。”宫城之外,贾瑛郑重躬身一礼。
权势最是容易让人迷失,严华松说的这些道理,看似简单,可多少人穷其一生,都未必能看得透,十年寒窗苦,换得一朝放荡满乾京,如无一人从旁点醒,谁会愿意从这片繁华与锦绣中抽身。
不管贾瑛心中是如何的打算,这份恩情,是要承的。
严华松也同样停下脚步,呵呵一笑,摆摆手道:“人老了,话也多了,你不要嫌我多事就好。”
这时,严府的仆役抬着轿子走了过来,严华松低身入轿,轿帘落下之际,有传出一句话道:
“望自珍重吧,起轿,回府。”
他一生谨慎守则,能与贾瑛说出这番心腹之论,已经是违背了他往日的处事原则,再多的,也不可能了。
贾瑛同样明白这点,一直目送对方官轿走远后,贾瑛方才翻身上马。
谁又知晓,他在意的得失,从始至终都不在官场之上。
“喜儿,回府。”
......
哐察。
昭王府正是一片阴云,府内上下尽皆寒蝉若惊,生怕触了主子的眉头而受到责罚。
“这就是你所谓的计划,让本王群臣面前丢尽了脸面,父皇单独留本王训戒。”
“王爷息怒。”那名叫玉卿的幕僚,此时躬着身子,额头上布满密汗。
“息怒,息怒,除了这句话,你还会什么。”
杨仪心烦意乱,早已没了往日的分寸,屋内的地板上,到处都是名贵瓷器的碎片。
“杨佋一个奴婢之子,也能与本王相争,父皇还要召他回京,主审周墨一桉。不过短短的半年时间,他先是将海关总督衙门和江南水师拿到了手中,如今更是被父皇信重,再等一年半载,本王也不用争了,直接到东宫给杨佋请安得了。”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轻易让贾瑛将徐文瑜带走,宫女与外臣相通,便是父皇也保不住他。本王记得,当初这也是你的主意,让本王以此笼络贾瑛的吧。”
当初,在得知贾瑛与徐文瑜的关系后,杨仪便命人调查了二人的关系,自然不难发现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有在宫中见面的事情。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徐文瑜入宫,本来就是贾瑛与嘉德的一场交易而已。
“王爷,褚大人来了。”
杨仪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向下人吩咐道:“将人请到外书房,本王随后就去。”
“来人,将房间收拾一下。”
说罢,便甩袖走出了屋门,只留下愣在当场的邬玉卿,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
“育才来了。”
正在客厅等候的褚大宥看到杨仪进来,急忙起身行礼道:“拜见王爷。”
“玉卿先生。”
杨仪点了点头道:“育才坐吧。”
三人沉默片刻之后,杨仪率先开口道:“育才,今日朝堂之上,你也在场,你有什么看法吗?”
褚大宥沉吟良久,方才开口问道:“臣冒昧请问王爷,那周墨之事......”
杨仪与另一侧的邬玉卿相视一眼,晒然一笑道:“怎么,育才不会认为,周墨等人借漕粮而谋私利一桉,是本王指使的吧。”
褚大宥连忙惶恐回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担心......”
“哎。”
杨仪摆了摆手道:“不必多言,我明白育才的担心。”
“育才兄,此事王爷并不知情,都是在下湖涂......”邬玉卿也开口道,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杨仪打断。
“育才,事到如今,本王也不瞒你,周墨他们截下的那批粮食,确实是来自海关衙门的,这件事情我是知情的。”
“不过,我的心思,你应该是明白的,只针对那位,却绝对不会因私废公,做那等败坏祖宗基业之事。而且,当初便与周墨说好,这批粮食入京后,是要入库的,一部分要拨往辽东,剩下一部分则用来河工和赈灾。”
说着,杨仪长叹一声道:“是本王太过轻信于人了,若细细回想,当日周墨之言还是有诸多疑点的,想要冒充漕粮入京,这中间需要打通多少关隘,抵京之后,粮食不入户部大仓,而是择地存放,如今看来,那周墨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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