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祁溶护着江锁,同骑一匹马。
裴战与如酥同骑一匹。
卿哲侧坐驴,背走在最后面,吹着一首悠扬的曲子,不带一丝尘世的杂音。
“裴战——”
江锁问:“你们禁军是缺马吗?”
如酥抢在裴战的前面,应道:“我们禁军缺马,缺粮,缺银子。不比江公公,除了缺德,啥也不缺唔、唔……”
裴战从身后捂住了如酥的嘴,随后,赔笑道:“如酥不善骑马,总落下来,差点被踩死,我便不让他骑了。”
江锁的表情颇有些遗憾——差一点被踩死,究竟是差哪一点?
“五十步笑百步,你又是什么好鸟?”
如酥掰开裴战的手,对江锁道:“你怎么不自己骑?”
裴战“啊哟啊哟”地叫出了声,捂住如酥一整颗头,低声急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是没见过她在昭狱里的样子。”
江锁靠在祁溶肩上,目光望向远方,深沉道:“我最喜欢吃细皮嫩肉的小孩儿。”
如酥:“……”
祁溶不言语,只是笑着看江锁与如酥斗嘴。
他知道江锁定不会真的拿如酥如何。
她若真想杀他,九条命不够他用的。
到达村口时,已是深夜。
四下一片寂静,连鸟叫虫鸣都不曾听见。
四人下马,往村里深入。
江锁边走边四下张望:“这是个……村?”
这村里漆黑一片。
裴战燃了火把后,才发现村中竟无一处人家,更无灯火。
再往前便是一片菜地。
漫山遍野种着与人齐高的花草,开得绚烂华美。
江锁问:“这便是极乐草?”
等了良久,也未见卿哲大师的回答。
江锁又问了一句:“大师?”
四下安静。
四人顿觉不妙,齐齐回头,不见卿哲的人影。
正在此时,花草丛中传来沙沙声。
裴战纵身一跃,便跳进草丛中,将那人揪出后,扔在地上。
那人一身百姓装扮,包着朴素的头巾,身体一接触地面,便挣扎着翻了身,想要逃走。
裴战随即赶到,手掌蓄了十成力,劈头盖脸朝那人打去。
那人双手挡搁,被裴战的力道逼得连连后退。
裴战奇道:“就这点力气,你是如何参军的?”
此人正是白天军营里的领头将士张龙虎。
张龙虎显然不服,暴掠而起,使出一套连环掌,打得呼呼生风。
裴战平素最不喜这些花了呼哨的武功招式。
中看不中用。
张龙虎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破绽百出。
裴战沉着冷静,闪躲张龙虎猛然袭来的手掌,伸手将他的手臂一勾,只听“咔嚓”一声,张龙虎的右手臂便朝反方向折了九十度。
吓得如酥躲在了江锁身后。
裴战顺势擒住张龙虎的下巴,借着自己深厚的掌力,将他的上颚与下颚往相反方向一拧,张龙虎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
张龙虎失去重心,趴在地上挣扎。
江锁垂眸看了一眼,对裴战道:“你卸了他的下巴,我还怎么问话?”
“哦哦。”
裴战挠了挠头,又蹲身给张龙虎接上了下巴,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张龙虎:“……”
他登时痛得失了声,在地上无声打滚。
“张龙虎——”
江锁慈悲地看着他,站在冷月之下,淡淡道:“你不姓张,你姓章。”
裴战揪了一把头发,看向江锁:“啥?”
江锁道:“是裴将军方才自己发现的。”
“你说,就这点力气凭什么参军?凭他是前兵部尚书章象升之子、章妙彤的……的哥哥或者弟弟。”
江锁转头朝章龙虎,确认道:“对吗?”
章龙虎闻言,抬头露出一副惊骇的表情。
他知道眼前这个乖巧如白兔的小公子就是令整个朝堂上下闻风丧胆的东厂厂公江锁,曾以一己之力折断太安宫的几条臂膀。
可是,他们才见一面!
一面而已!
她如何看出破绽的?!
江锁轻松地俯下身,问道:“想知道我是如何看出你的破绽的?”
章龙虎被猜中了心思,立时垂了眼,不再看江锁。
他觉得这个女子有挖心的本事。
“我看你第一眼便瞧出了端倪。”
江锁笑道:“没办法,你的眼睛太好看了,但没有你妹妹的好看,所以她能叫‘妙瞳’。”
章龙虎忍住剧痛,含糊地说:“章妙彤是我姐姐。”
“好的。姐姐。”
江锁暗自惊讶章龙虎实在长得着急了些,却十分尊重地点头道:“我身在太安宫多年,章妙彤未进宫时,我就是厂公,后来,她入了太安宫,日日伴在太后膝下,我怎生不熟悉?”
“太后很喜欢她的一双眼睛,我也认真瞧过,当真勾魂摄魄。”
江锁娓娓道来:“我一见到你,便想起了她。章象升在府里妻妾如云,你们应当是庶系旁支。你为何要混入炽炼军,扩散极乐散?”
“因为我恨!”
章龙虎遽然抬起头来,双眼血红地狠狠道:“我爹爹的死,就是因你们炽炼军而起!我姐姐困于深宫之中,莫名其妙地怀了龙嗣,又莫名其妙地死去!我要你们都来陪葬!”
江锁默然不语。
战场杀伐,手起刀落。
宫廷争斗,你死我活。
谁又会关心,最后谁为了谁肝肠寸断?
江锁对裴战道:“押回军营处置吧。”
祁溶喊道:“当心!”
十余支羽箭,骤然从黑暗中射出来。
祁溶与裴战反应迅速,急掠向前,将江锁与如酥护在身后。
他们抽出腰间长剑,挥剑隔挡,金属撞击之声,几乎穿破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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