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二十铜，酒壶五十铜。”
女老板嘴上报着数，眼神却一直钉在一弦身上，仿佛生怕他会溜走似得。
一弦摸向自己的口袋，里面只孤零零躺着一张一百两的火之国钞票。
他抽出钞票递给老板。
一弦看着老板披散半身的白色长发。
那是一张秀丽的半张脸，搭配着这样雪白的发色。
总让一弦在意，这个老板不会是有些来头的吧？
她接过一弦的钞票，细细观察了一番，甚至凑近鼻尖。
一弦看到她的鼻尖抽动了一下。
似乎是在闻钞票的味道？
随后，她将钞票递回一弦手中：
“对不起，只收波之国的货币。”
说着她的头微微扬起，一双灵动的眼看着一弦，老板冷不丁问道：
“你最近运气不好？”
一弦下意识点点头，最近在船上老是被纲手拉去解闷。
要不是实在没有钱了，她也不会放过自己。
好在再熬过半个月，自己就能从这个万恶的深渊中解脱了。
随即，他狐疑地看着老板：
“这能闻出来？”
老板收起渔因随后支付的钱币，一边倒上两壶新酒。
“倒也不难，这钱很新，上面沾着一些女士的香味。”
“而且闻起来像是……”
说着，老板不由得看向一弦身后的黄发女子。
她瞳孔微缩，头稍微低下了些。
“像是赌场里会粘上的味道一样。”
这一切她的做的很自然。
就像是完全没有被黄发女子所震惊到一般。
一弦自然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但注视这那张秀丽的脸和白发。
心里却下意识觉得不会，不可能。
特征太明显了，只有疯子才会选择这样的人做眼线。
一弦一手拿上杯子，一手端起自己的酒壶。
此时酒馆里已经不剩什么空位了。
他左顾右盼，却望见门口那个被自己惊扰到的女士。
她独自坐在门口的大方桌上。
那方桌能坐上六个人。
却不知为何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那里。
一弦走上前去又一次跟女士抱歉：
“真抱歉，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吗？”
女士抬起头，眼神中含着一丝畏惧。
“可……可以……”
虽然一弦有些觉得这样不太妥当，但的确已经没有位置了。
一坐下，纲手兴就冲冲将酒壶拿过来，给自己倒上满满的一杯。
仰头就要喝下。
静音忙拉着她的衣袖：“纲手大人小心烫。”
“呼……”
纲手一脸“终于活过来了”的表情。
上嘴唇粘连着一层雪白的啤酒沫。
小萤望着她笑着：
“纲手大人像个小老头。”
纲手向小萤撅了噘嘴，又继续给自己满上。
渔因这才有机会接过纲手的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她随即给静音与一弦也满上。
她向一旁的女士说道：
“真抱歉打扰了，女士，我们是汤之国来的，现在正在寻找舞鹤领的领主。”
舞鹤女士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汤之国？”
渔因点点头，接着说道：
“我们去码头问了一圈，码头的商行却没有透露消息。”
舞鹤女士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她摇晃着酒杯，好让那些气泡消散殆尽。
“舞鹤领没有领主，只有商会。”
此话一出，一弦有些疑惑：
“怎么会没有领主，波之国大名都不需要人收税吗？”
“税收？是啊，税收。自‘航线战争’以来，税收便被商会取缔了。”
一弦皱眉问道：
“商会？是卡多的航运公司吗？”
听到这个名字，她似乎一惊，连忙嘘声：
“别，别在这里说。”
说完，舞鹤女士侧过头，似乎在探听着有没有人在偷听。
此刻，酒馆里依旧喧嚣着，一如既往。
她像是终于想好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们说得对，舞鹤领没有领主。”
渔因看向那个女人，似乎读出了什么别的意味。
一弦侧过头去跟渔因商量着：
“看来波之国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我们还是先写封信跟问问吉川大人吧。”
渔因点点头：
“还得找找能住的地方。”
舞鹤女士听到这些，提醒道：
“你们要去找旅馆吗？”
“北港的旅馆都是航运公司的人。”
一弦有些惊讶于卡多取得的巨大优势，但也没有忽视女人话语中的暗示。
“女士，能否到您家里叨扰几天呢？”
“我们会支付房费的。”
说着，一弦掏出那张用不出去的钞票，拍在桌上，推向身前。
舞鹤女士笑了笑，仔细将纸钞收好：
“好，希望你们不会嫌弃就好。”
“另外，我还有个条件。”
“希望你们能帮我修一下墙上的洞。”
只是一些小事，众人满口答应。
一行人终于解决了落脚处的问题，这时一弦才想起自己疏忽之处。
他向女士问道：
“请问您如何称呼呢？”
她的眼睛闪过一丝黯然：
“你叫我印红阿姨就好了。”
渔因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这啤酒温的极好，几杯下肚就已经驱散了一路上的寒意。
小萤在一旁抗议问为什么她没有，一弦下意识回到：
“未成年人不许喝酒。”
小萤眨了眨眼，委屈道：
“可我成年了啊。”
一弦愣住了，他突然想起这个世界似乎十二三岁就允许喝酒了，连成婚的也很多。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看向小萤，想起在宿舍遇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不点。
可如今却已经够得着少女的边儿了。
一弦这才不情愿地给小萤倒上了半杯。
“少喝点，你还在长身体。”
众人喝完了酒，外面还是一片雪白。
印红阿姨紧了紧围巾，她走在前面开了门。
她说道：“风雪大，你们跟紧点儿。”
渔因从兜里摸出一堆铜币递给一弦让他去结账。
“还没结账吗？”
“老板说走的时候再给也行。”
一弦有些疑惑，只得独自前去结账，然后再去追上他们了。
那个女老板在热酒的炉子前添柴。
炉火将她的侧脸倒映出一抹鲜明的红。
她夹起柴火，白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烟尘中摇曳。
像是灰土中的茉莉。
一弦想到。
“你好，这边结账。”
她侧过脸来，认出一弦，眼神中竟然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愠怒。
她回到：
“续了两壶，四十铜。”
一弦数出四十枚铜币，放在柜台上转身离开。
这时，他右肩传来被人轻轻拍下的触感。
一弦回过头。
少女左手撑着柜台，自己放好的铜币被蹭倒一地。
白色长发落在她腰间，勾勒出细细的腰线。
伴随着清脆的钱币落地的响声，她开口道：
“柳生一弦，我想和你谈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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