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儿长长叹了口气,他这次确实被人捏住了软肋。
虽然曹延瑛是寡妇再嫁给他的,还带了两个拖油瓶,但在罗玉儿心中,这位曹家的十四娘,仍然有无比重要的位置。
这是他的白月光啊!
想当年,他罗玉儿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就瞄上了这个曹家的小娇娘。
而且当时,罗玉儿能感觉得到,曹延瑛也是对他有感觉的。
但是两人的地位悬殊太大了,他罗玉儿只是一个节度老牙兵的儿子,曹延瑛则是令公大王嫡长子曹元德的掌上明珠。
罗玉儿至今还记得当年曹延瑛要嫁人的时候,专门绕到罗玉儿值守的西门,投来的那一抹伤心眼神。
当然,罗玉儿也还记得,当日自己听着吹吹打打鼓乐声,潸然泪下的那个时刻。
这也是当初罗玉儿以曹氏归义军内牙兵骁锐,还果断跟随张鉊西走的重要原因。
也能想象到,等罗玉儿从于阗回来后,发现曹延瑛成了寡妇时,该有多么的开心。
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曹延瑛带到长安去的六个孩子,其中两个是曹延瑛跟前夫生的,一个是罗玉儿亡妻所生,两个是妾生,最小的那个,则是曹延瑛为他诞下的千金。
罗玉儿家这一支人人丁不怎么兴旺,他兄弟三人只有他长成了人,父亲这一辈也只有两兄弟。
所以在罗玉儿一下有了六个孩子之后,他父亲和叔父异常兴奋,认为这是罗家将兴的征兆。
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罗玉儿已经不敢想象父亲收到这个消息之后,身体能不能扛得住。
“郡公,长安府来人了,曹元礼也在外面等着。”
就在罗玉儿思绪飘的有些远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亲护将虞侯的说话声。
曹元礼就是曹仁尊的长子,也是这次曹家与他的联络人,
罗玉儿闻言脸上悲伤的神色一扫而空,柔情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凶蛮急躁的样子。
这是我罗大郡公的保护色,靠着这副标准武人的气质神色,不知道骗了多少人对他掉以轻心。
“你招呼一百甲士随我走,选咱们最信得过的兄弟,切不可声张。
还有,去通知郭广威紧守关城,无令不得开关门,晋昌镇上下,谁敢出营者,斩!”
郭广威是东归派郭家的人,目前就任潼关东关城巡检、昌国镇左营指挥使。
罗玉儿虽然不确定曹家人中一定掺杂了孟蜀来的旧将,但他已经意识到了这几千旧蜀军可能会有问题。
吩咐完毕,罗玉儿故作豪爽的走出门去,哈哈大笑着对曹元礼说道:“叔父,叔翁和二十一郎那边已经有信了。”
曹元礼其实早就受到了曹延存的通知,但他假装不知道的一挑眉毛,讶异的问道:“这么快吗?这才不过三日就能从长安府到潼关。”
罗玉儿装作兴奋地又笑了几声,心里不由得鄙夷了一番。
他刚不过说有信了,这曹元礼就笃定曹延存已经到了,如此做派,是在把他罗玉儿当傻子耍么?
“二十一郎是将才啊!这长安三卫这样的卫所军在他手里,竟然不输某麾下的晋昌镇禁军,他们傍晚就到西关驿,叔父且与某一道去迎接。”
曹元礼直到这时候,都还没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故作谨慎的靠近了罗玉儿一些。
“大郎的人手可准备好了,咱们这事能不能成,就看能不能控制住三卫了。
这些关中人,不似咱们河西自己人那般明事理,咱河西来的,都知道那裴远是什么人,哪能允许他这个奸臣把持朝政,这些关中人无甚见识,搞不好会鼓噪。”
罗玉儿信心十足的一摆手,“叔父放心,某这次选的三百人,都是平日里掏心掏肺养起来的,绝对靠得住。”
“那就好!那就好!”曹元礼摸着胡须,连说了两遍那就好。
“大郎如此深明大义,等到了神都,某等一定保你为三镇节度使,封王爵。”
所谓的三镇节度使,是曹仁尊等为罗玉儿开出的价码。
这三镇就是河中、河阳和陕州三镇,差不多就是把潼关以西到洛阳,都交到罗玉儿手里,还会封他为魏王。
听到曹元礼这么说,罗玉儿显得更加高兴,亲热的拉着曹元礼的手,往关下走去。
曹元礼一直在注意观察罗玉儿的神态,但怎么看,这位庆阳郡公都是那么一副粗豪的模样,没有丝毫异常。
西关驿是潼关以西的一个驿站,一般从长安到潼关,基本都会到这里歇歇脚。
罗玉儿带着一百余甲士,诈称三百,曹元礼身边也有十余甲士,趁着傍晚昏暗的天色,就从潼关往西关驿驰去。
至于为什么只带了一百余甲士,罗玉儿也是考虑过的,现今的情况,是皇帝出塞,已经十个月没回到国家中枢了。
这几月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但通通是不看好皇帝的塞北之战,都觉得皇帝只带了三万骑就贸然出塞极为冒险,也不可能取得什么战果的。
甚至有人开始把皇帝这动不动就喜欢带几万骑横行的做派,比作三国孙策。
言下之意很明显,江东小霸王怎么死的?不正是像皇帝这样喜欢到处去浪险,最后被人抓住机会了嘛。
当然也有人把皇帝比作昔年的后唐庄宗皇帝,只不过李天下喜欢的是伶人自己还会亲自上台,这位张无上天喜欢则是少年武夫,总喜欢没正事的到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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