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事急矣!万万坚持不到晚上,请陛下现在回城做好准备,臣去召铁鹞、铁鹘军护卫,立刻北返。”
耶律德光脸上不动声色,声音却已经在颤抖了。
“只能带铁鹞、铁鹘两军走吗?”
耶律屋质稍稍别过脸去,心中长长叹了口气,强行将升起来的不满给压了下去,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还嫌少!事到如今,恐怕就是铁鹘铁鹞这四千人,也不一定能全部带回去了。
辽军的虚弱,不但耶律屋质看清楚了,张昭和符彦卿等人也看清楚了。
张昭趁着休息的间隙,将慕容信长召唤了过来。
不过他没想到耶律德光可能要跑,而是想要减少麾下勇士的死伤,更快的击败契丹人,
张大王手指契丹右翼,那里是晋军降卒的聚集之地。
“信长儿,你率左羽林本部,换上白袍,甫一开战,就直冲晋军所在。
不过不要进攻,而是临阵招纳他们,你在晋军中素有威信,他们定然会跟随。”
说着,张昭又将折德愿召了过来,“你带着神机营掩护信长,如果晋军降卒不识趣的话,就让神机营轰击他们。”
所谓神机营就是泼喜军,现在由折德愿指挥,是张昭最后的王牌。
二人领命下去之后,张昭再将慕容延钊和王审琦唤了过来。
“你二人,各带本部两千人,全部换上梨花枪,看我令旗,然后切断契丹军后路,别让他们退回城中。”
张昭准备让契丹人根据他预设的道路退走,那就是伊洛水道,这样他就可以顺流追击,只是张大王明显小瞧了耶律德光的无耻程度。
不过,张昭没意识到,但符彦卿、高行周、安审琦等意识到了。
他们为什么要放弃军权,做个在耶律德光身边被监护的所谓同宿卫事亲随?
那就是为了能光明正道的凑到一起!
耶律德光见他们这么识趣,又脱离了军队,当然不好意思继续严格监视。
只是光哥没想到,这里面就安审琦老了一点,但符彦卿、高行周、药元福这种,本身就是猛将啊!
他们一人虽然只带了十几二十个牙兵,但那也是数万晋军中的精锐,这样上百人聚集在一起,绝对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我看契丹主回了一趟偃师城,再出来的时候,似乎身量稍微低了一些,他会不会带着精锐临阵逃跑?”
人老精鬼老灵,作为自身就有好几次化妆逃跑经历的安审琦,敏锐感觉到了不对劲。
高行周慢慢走到战马侧面,通过战马的掩护,他也仔细观察了下黄罗伞盖下的耶律德光,可是隔得有些远,他不敢确定。
“太尉所说,极有可能,因为契丹人快要支撑不住了,若是等下城中再出来一支军马,绕城往右去,那基本就能确定了。”
符彦卿点了点头,高行周分析的是对的。
偃师城的北门是直通邙山的,山路窄小难行,要跑,也只能从南门出城后再跑。
而且耶律德光要跑,也总要带上一点军队护卫吧。
药元福则直接把安叔千给扯了过来,这老小子,在东京的时候,可是对着耶律德光大拍马屁的,不过此刻他也有用,因为这家伙会契丹话。
“安太保,你这条命,当年可是雍王救下来的,今日就到你报恩的时候了,过去,去参拜黄罗伞盖下的契丹主。”
药元福所说张昭救过安叔千的命,是因为当年张昭第一次入关中平乱时,安叔千正是邠宁静难军节度使。
当时他被贺川、张骁果等挟持,正是张昭击破叛军救了他一命。
只不过当时安叔千伤重一直在长安养病,所以跟张昭没多少接触。
“某...,某即刻前去。”安叔千把牙一咬,他这种人,能投靠耶律德光就能投靠张昭,更别提还有一段渊源。
而且他家人可都在东京,还不反正,张昭入主东京了,能绕的了他?
“集合手下牙兵吧!若是契丹主真要跑,咱们就缠上他,擒住了耶律德光献给雍王,就是大功一件,或可洗刷我等都靠契丹人的罪过。”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薛怀让有些感慨的说道,早知道就他妈不投靠契丹人了。
未几,安叔千摇摇摆摆的过来了,此人生的胖大,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又会说契丹话,因此契丹兵将对他的警惕性是最低的。
安叔千背靠着契丹人,伸手在身前装作无意识的甩了甩,众降将心中就是一凛。
等到安叔千快步走进之后,他故意提高声音朝众人喊道:“陛下军务繁忙,叮嘱我等组成突骑寻找时机袭杀敌军。”
果然是要跑!连安叔千去求见都不给晋见的机会,隔得老远就把他给赶了回来,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隆隆的战鼓声再次响起,休息多长?什么时候休息?可是掌握在有优势一方手中的。
雍凉军的布面铁甲普及率已经在三成以上,穿戴方便、透气性也好,相应休息的时间,也缩短了不少。
晋军降卒又被契丹人逼着上了前线,而且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了。
上次他们并未被推到第一线去,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打酱油,弓没拉满就射了出去,前排的鼓噪呐喊就是不上前。
但这次,他们被身后的契丹人逼着,往前去了。
而在他们对面,雍凉军的踏白弩手连环结阵而来,青甲白袜,步伐一致,有推山填海的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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