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生自灭么?”这棵树陷入了沉思中。他以往从未思考过,只是凭借本能对这世间万事做出反应。
但无论他在北冥之底的深渊,还是在这高不可攀的独角峰上,他都一直在缓慢地炼化着天地灵气,他的生机和寿元不但没有衰落,反而在不断增长着。
他的意识之顶有一层犹如毛玻璃一般的隔膜,使得他看不见众生灵识所组成的另一个世界,他也就永远也产生不了灵识。这倒不是能力所限,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要去突破的意识。
所有的野妖的发展途径都是如此。它所有成就都累积在自身的生机、寿元和法力上,这三者几乎可以无限制地增长。但它自身的神智永远停留在野兽的水平。
蓝若霜的玄冥之息就像一滴水,滴在了原本模糊的那层毛玻璃上,立刻形成了一个透明的水痕。玻璃那边五光十色的灵界顿时露出了更多的颜色。
一旦对那清晰的灵界产生了向往,他的意识就会自然而然地冲破这道屏障产生灵识,化形之后便会和人一样灵识变得更加复杂,成为神识。这不是没有代价的,灵识和神识都会疯狂地消耗寿元。
所以蒙昧无知的野妖都很长寿,但妖若化为人身反而会缩短寿元。相对妖而言人的寿元更少。这是灵性开悟不可避免的代价。
“哼,哪里是自生自灭。那些人每百年乘我受雷劫而沉睡的时候,都会来大肆采摘我的树叶……”
他只思考了一会,立刻就回忆起了在这里五百年来的五次轮回般的痛苦。以往他只会应激般地对进入他周边的一切生物产生仇恨的反应,现在他却回忆起了那些每百年乘他之危前来采摘他树叶的修士。
他现在身上树叶依然不多,只有一些新芽。他上一次被撸掉树叶也只不过是不到十年之前的事情,他的树叶生长很慢,而那些修士绝对不会给他留下任何一片叶子。
每次他的树叶被摘光了他都必须动用气血之力恢复,要近百年才能恢复完全。但百年之后大约又是下一次雷劫来了。所以这五百年来他的修为不但没有寸进,反而一直在慢慢的损耗之中。现在明了了这一切,他初步诞生的灵识之中,仇恨的火焰开始不断地烧灼。
“他们是木棉城的修士。”蓝若霜在脑海中具现出银龙山脉,和山脉下温暖山谷中的木棉城,以及城中生活的十余万妖界凡民。
他们大多是族妖繁衍而来,一出生就拥有不完美的人身和灵识。他们猎杀野兽,用血灵石交易。同样玄阴树的树叶也能交易成血灵石,一片树叶能卖到上百两血灵石的高价。
蓝若霜并不用开口说话,她脑中所想随着神念传递出去,玄阴树立刻回照单全收。简而言之刚刚产生灵识的玄阴树虽然并非是一张白纸,但她还是可以小心引导的。
这正是北疆尘族的“驯引”之术。和中土人族擅长炼气、修法不同,北疆尘族人擅长的是驯引。所谓驯引,正是能将莽荒中那些无法沟通的野妖,驯化引导成自己的战宠,成为自己战力的术法。
北疆驯术虽然博大精深,但归根结底只有两条:一曰驯,则是以暴力驯服,使得野妖供自己驱驰。第二则是加以引导,使之心甘情愿跟随自己。
但蒙昧的野妖是无法沟通的,想要引导它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设法助它开窍,产生灵识。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且灵识一旦产生,极易失控,使得驯兽师也陷入危险之中。其中玄妙,不可尽述。
以蓝若霜半步紫府的修为,想要引导一头实力深不可测的野妖,简直是不可思议。但驯引术本来就无法全以修为高低而论。她拥有玄冥的气息,用来对付这棵北冥深渊中长大的玄阴古树,刚好契合,还是有一点成功的希望的。
“木棉城的修士么?”愤怒就像火山爆发一般从他的灵识中涌出,写满了他几乎空白的灵识。他恨不得立刻就跳起来,一掌将木棉城拍成粉末。但他不可能做到,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化形。在化形之前,他只有树身。这树身和人身不同,有根而无法移动。
蓝若霜感觉到了他内心的煎熬,她绝美的嘴角微微一翘。她要的就是这感觉。如果能让玄阴古树走到这一步,她的驯引之术就成了一大半。
“我可以助你毁灭木棉城,报五百年不断损你修为之仇。只不过你不能擅自行动。如果你肯听我安排,我可以百分之百让你得偿所愿。”
她眼中闪烁着狡黠之光,诡秘地笑道。
……
“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狒狒?到底有完没完?”
“为什么忽然出现了那么多橙毛狒狒?”
“老子为什么没有提前溜掉!”
死守在木棉城西北角上,也就是已经崩溃的刺天塔方向的城墙上,几乎每个修士脑海中都翻腾着许多为什么。
他们站在竹排搭建的城楼上,满地都是残肢和血肉的碎片,既有狒狒的,也有这些修士的。血流遍地,苍蝇乱飞。
但他们就是停下来打扫一番都做不到。即便是在兽潮攻势渐渐停息的片刻里,他们也只能紧张地透过被削得锋利无比的竹栅栏望着护城峡谷的对面。
对面是一片令人绝望的火红,密密麻麻全部是红毛狒狒,宛如漫山遍野燃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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