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度在女真语里的意思是鸠,一种喜欢在林间发出清脆叫声的灵巧小鸟,不过爱新觉罗·杜度本人,其实是个身材矮壮的中年人。
他是努尔哈赤长子褚英的第一个儿子,如果不是他爹褚英不肯跟爷爷努尔哈赤造明朝的反,按照嫡长子继位的原则,杜度其实有很大希望在未来继承努尔哈赤汗位。
当然了,建州女真政权的部落政治色彩比较浓重,没有本事的话也未必就能继承汗位,包括后来的满清,继位的也普遍不是宗法意义上的嫡长子。
此时,海州卫军衙内,杜度正面色阴沉地听着手下人的议论。
一名叫做赫里舍·希福、在后金里比较少见的四十多岁文官面带忧虑地向杜度建议道:
“……贝勒!我看还是把城外的兵马都撤回来,然后据城而守等待大汗的援兵吧!东贼火炮黑枪马队可不好对付,去年正红旗和正蓝旗的就吃了大亏!
现在海州卫这里储存着大批粮草……我军一旦有失,怕是连城都守不住了!”
他话音刚落,一名年轻一些身披铠甲的武将立刻大声反驳道:
“……大汗命我等护住粮道,怎能不战而退到城内?这是怯战!
而且那些该死的东贼竟然胆敢屠我旗庄……此仇怎能不报?
贝勒!就让我出城会一会东贼吧!”
赫里舍·希福闻言,猛地瞪了这人一眼,深吸一口气,大声道:“瓜尔佳家的!你自己想送死!没人拦着你!
但我大金绝不能失去海州城的粮草!
没了这些粮食,大汗南征回来吃什么?难道你想让我八旗的勇士饿肚子吗?”
原来刚才请战的是镶黄旗的瓜尔佳·卫齐,他是后金开国功臣费英东的九弟,本人也算一员勇将。
他现在是海州卫备御,手下有三个牛录骑兵,但没有和东华军打过,没有吃过亏,自然不想放过这个在他眼中立功的机会。
赫里舍·希福的辈分大一些,也知道八旗在历次战争中都没有从东华军那里占到什么便宜,所以坚决不同意出城和南面的东华军打野战,而是主张退回城内坚守,他知道努尔哈赤得到消息后,一定会派援军北上,只要坚持到那个时候,海州城就算保住了。
听着两人的争论,杜度皱眉沉思良久,最后还是决定支持瓜尔佳·卫齐,倒不是他觉得凭借海州这六千多人能打赢登陆的近万东华军,而是卫齐的一句话提醒了他。
他不能让自己被贴上怯战懦弱的标签!
如果连出城打一架的勇气都没有,不仅其他贝勒和重臣会轻视他,连手下镶白旗的旗丁都不会在心里继续尊敬他!
这个结果,要比他派兵出战然后损失一些八旗勇士更糟糕!
所以杜度看了赫里舍·希福一眼,站起身,提气道:“……本贝勒决定了!既然东贼胆敢深入我大金国土,我若不派兵出战,岂不是怕了那高贼不成?
……卫齐!”
“奴才在!!”
瓜尔佳·卫齐精神一振,立刻跪下。
“……你现在点齐千五马队,出城接应各处庄子里老幼,若是遇到东贼骑兵……就试一试他们的本事!”
“嗻!!”卫齐大声应诺,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拿起头盔准备出战去了,临走时还得意地看了赫里舍·希福一眼,似乎在说你个懦弱的老家伙看看,杜度贝勒还是听我的!
“……唉~!”
赫里舍·希福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长叹一声。
作为后金重臣群体中的一员,他如何不知眼下的大金国,已经走到了决定命运的十字路口?
如果这次南征能够从朝鲜捞到足够的油水,并且打退东华人,那尚且有转圜的余地。
可要是大汗亲率领的数万大军有个闪失……
“贝勒……”他想到糟糕处,咬咬牙,刚想再劝劝,杜度已经抬手阻止了他。
“不必再说了,大学士(希福是后金弘文院大学士)!”杜度摇头道:“卫齐带走了三个牛录,但还有五千人守城!
我大金的勇士,绝不是南朝那种只能躲在城墙后面的的缩头乌龟!
至少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你明白吗?”
“……奴才明白!”
事关杜度的面子,希福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期盼卫齐能多带点人回来了!
另一边,瓜尔佳·卫齐出了军衙,在两个包衣奴才的帮助下翻身上马,很快就在城内点齐了三个牛录大约1300名骑兵,最后沿着海州城内被逃难人群挤满的街道,缓缓出了城。
——因为东华军这几天执行的“解放阿哈包衣”的政策,海州卫西部大部分没有足够武装的旗庄,都被血洗了一遍!
旗人、包衣人、阿哈农奴、蒙古人,海西女真和非建州部都被甄别出来,先是公审,然后诉苦,接着就是让所有可以免于死罪的人,亲手把刀子捅进那些旗人贵人身体内!
再吃掉他们的一小块肉!
做完这些,这些人最后就可以获得一个加入惩罚营(由蒙古人和非建州部无严重血债的女真人组成)和灭虏营(汉人组成)的资格,这意味着他们能够以东华军仆从军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出乎高大帅预料,这两支仆从军以令人惊讶的速度,适应了自己的新发型(就是剃掉金钱鼠尾变光头)和新身份。
他们毫不犹豫地带领东华军攻破了更远的旗庄,然后带头杀掉旗庄里面的贵人全家……灭虏营的汉人这么积极并不奇怪,他们与后金本来就有血海深仇,现在有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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