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贼退了,流贼退了!”
城楼上守卒见敌退去,兴奋呼喊出声。
而后,又各自停下了城楼上火器的填装和点火,火炮、火铳、鸟铳这些火器,连续长时间射击,会有因温度过高而炸膛的危险,必须停下来降温。
乌蒙蒙的一片夜幕中,城楼上的火光已经不复当初之亮,虽然流贼死了很多人,但他们死的也不少,剩下的弓箭手、步卒拥簇在城楼的垛口处,望着火焰长河般流去的贼军,个个面露轻松神色。
城门外。
横尸遍野,硝烟处处,火药未能完全燃烧的气味,糅合在浓郁的血腥味中,成一片恶臭,随风微弱秋风,遍布整个战场。
以薄弱兵力守住城门,官军的士气也振作不少,但他们脸上的欢喜之色并没有停留很久。
因为他们居高临下,可以清晰看到,流贼并没有退远,而是停在了距城门不过几里地的山上。
与此同时,上蔡城东侧,远来伏击的将兵也已然落位,他们不打火把,在漆黑的一片中,骑兵、步卒、弓箭手,有条不紊,根据昔日操练所习,迅速并入各自阵型中。
偶有调试弓弦、开阖刀枪,研磨长枪的声音传出,宛若一群藏身黑暗中的磨牙的恶狼。
“左将军,似这种情况,我们若要攻城,采用何种战法较好?”言侯与韩彬汇合在一起。
跟着韩彬这段时间,他学到了不少东西,虽从一名伍卒被提拔到了现在千户的职位,但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非常清晰的。
以他现在的实力,相较军中其他千户,无论是作战经验、还是作战能力上,都要见拙。所以他一直保持谦逊态度,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他相信,只要认真学习研磨,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跟得上这些人。
韩彬对他的请教也丝毫不做遮掩:“夜黑天晚,天高气燥,掌盘子就算是用火攻试一下,都好过这么硬打千百倍!”
他们昔日跟着杨太岁作战时,每遇攻城,就多是火攻,算不上什么奇计,但天气使然,算风作势,防不胜防。虽然成功和失败的经历皆有,但怎说都比城外演练攻防要来的高明些。
言侯点了点头,思索一阵又道:“要想火攻,一会当家命令下来,还要左将军带人把他们城上守卒的火把射灭了,我们才好做事。”
他们没有云梯、檑木这些工具,火烧城门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哼哼,只等当家命令下来了!”
……
野地上,邓方率军撤回,来到高迎恩跟前,火光掩映下,清晰可见这位掌盘子黑了张脸。
“小的无能,没能拿下上蔡城,给掌盘子分忧。”
“你何止没有拿下上蔡城,根本就连他娘的城楼都没上去过一个人,你就这么当先锋的?”未等高迎恩说话,他的身边有老管队已经帮着问责。
“掌盘子,我们向来是惯了野战的。攻城掠地本就并不擅长,加上城楼上守卒顽强反抗,这种城防一次两次攻不破很正常,也怪不得邓老管队。”
梁广听闻此言,轻轻皱眉,高迎恩身边说话的,是他们原来部分的老兄弟,邓方虽然与他的关系一般,但无论怎么说,他们都出自回营,是一个系统的人,他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有必要站出来,为自己的兄弟说几句。
并非出自什么利益关系,单论兄弟情义、同事情分也应该如此。
“老孙,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他特意提到一旁察言观色的孙兴。
“是是是,但邓老管队请缨做先锋,没能破城事小,还助长了官兵气焰,恐怕也……”
孙兴看到自己突然被提及,又因先前在陉山之外背了作战不力的名头在身上,常常被杨开部下提起,眼下并不想掺和到高迎恩的对立面去,又不能说自己兄弟的不是,索性当了个中立之人。
高迎恩同样轻轻皱眉,虽然前面他们接连取得了不少让人为之侧目的胜战,但这些战斗无一不是杨开和他手下指挥领导的。
今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算是他们自黑水峪大败以来,第一次正式组织攻城。一声令下,千万人涌往城下赴死,其中惨烈,与他们昔日一拥而上的攻城方式并无区别,这等战果看起来,怎看都像是官军派过来的细作指挥出来的战斗。
“杨开当初怎就凭借区区数百人,就能轻松破城的?”
胜战、破城之后终日享受温柔的高迎恩,面对失败的迎头一击时,才清醒过来,他似乎从未区专门去了解过,起先的杨太岁部,或者现在的杨开部,他们所战必胜的道理。
但到了这个时候,又哪里还有时间去细细思量这些东西,高迎恩只觉脑袋发胀,万众之师两战拿不下一个上蔡城,他除了为死去将兵感到可惜之外,更多的还有一种恼羞成怒。
“快去,给我请小先锋来!”
身边亲兵方走,后边又上来一人禀报,小先锋已经在后营中等候,吩咐人下去请。
众人往后方瞩目,夜幕完全笼罩了野地,杨开缓步上前,高迎恩身后火把之上闯旗展动,旗杆顶部枪尖红亮亮映照着下方,显得他的身形异常高大。
当下高迎恩问道:“据前方将士回报,守城将卒并不多,但我方两次攻城,效果甚微还损伤惨重,小先锋前来可是有良策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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