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会试三年一次,共有三场,每场皆考一整天,分别定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进行,相对而言,算是比较人性化的。
而考官改卷,一般都需要较长时间,当然,具体需要多少时间视情况而定。
比如考生有多少,评卷的考官又有多少,皇帝是否催急,又是否有其他时间致使评卷延期,等等。
朱媺娖登基后开办的这第一次春闱(会考),考生人数其实相较于之前天启、崇祯朝要少得多。
原因是经历之前数年的战乱,不少举人身死,或是投降伪顺、伪清,被革除功名,没有了参考资格。
根据礼部之前的统计,此番参加会考的举人数目也就往届的四分之一左右。
就这,还是因为许多人知道此番乃是旧式会考的最后一次,以后会考内容将有大变,有许多人抱着圆梦想法来参考的缘故。
否则参考人数还会更少。
因为是完成科举改革前的最后一次会考,又是朱媺娖登基后的第一次会考,她特下旨此番增加两成取士名额,以示对天下举人的恩宠,也算是安抚。
同时,礼部此次以黄道周为主考官、以陈子壮为副考官,同考官则选了十八人之多。
考生少,考官多,这评卷自然就快了。
今日不过是二月二十八,尚未到三月,这会试评卷结果便出来了。
若是在往届,会试结果往往会迁延到三月份,甚至四月份。
朱媺娖望去,只见这誊录着贡士(通过会试者的称呼)卷轴上共有108个名字——其实原本只能取士一百的,但为了更吉利,就又增加了八个名额。
排在第一的,也即是会元,名为杨廷枢。
另一边,郝光明直接道出了此人资料。
“杨廷枢,1595年生,今年已经51岁了,是复社领袖之一。他在崇祯三年乡试中,获得第一名解元而中举。
后来清虏下江南,他因反清事泄,被抓捕后不屈而死。在你们这时,以及后世,都是算有些名气的。”
除了第一名有会元之称,其他贡士的排名是没有意义的,这卷轴上也只有考官对其考卷的评阅信息。
在郝光明看来,其中在后世名气最大的几位,莫过于王夫之、黄宗羲、张煌言。
剩余的人中或许还有些小历史名人,但名气比起这三位来,就不算什么了。
这时,黄道周在下方道:“陛下,若会试结果没什么问题,我礼部建议再三月初九举行殿试,以定此次科举之三甲进士。”
“可以。”朱媺娖心里对这次会试重视程度其实有限,闻言点头道:“殿试就定在三月初九吧。”
“臣告退。”黄道周禀报完会试的事便要离开。
朱媺娖却道:“嶯山先生且慢——如今三府既已试行三年义务小学制,当考虑后续教育改革之事。
因此,朕准备三日后召开一次教育改革专题会议,礼部主事以上官员皆需参加。”
“是。”
黄道应了后,心中却微微一叹:陛下对会试不怎么关心,对教育改革之事却如此上心,看来教育改革势在必行啊。
他也知道大明要发展强大,靠以前的那一套育人、取士制度是不行的。
事实上,从万历年张居正改革半成功半失败后,很多人有识之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积极地寻找着出路。
只不过之前的读书人囿于时代限制,终究没能冲破儒学的桎梏,考虑完全用另一套知识、教育体系替代旧有的东西——或许多给明朝读书人一些时间,可能会出现对抗儒学,至少是大规模改良儒学的新圣人。
可惜,明末的战乱破坏了这种自我蜕变。
随后清替明,把明朝这一套已经腐朽的知识体系、取士制度完全继承,甚至补充得更完美,彻彻底底地将神州子民思想给禁锢住,在没有外力作用的下,再也没有了一丝自我突破、改变的希望····
黄道周对这方面问题了解得虽然没这么深刻,却是有所意识的,因此哪怕他是旧式文人的文宗,依旧愿意支持朱媺娖进行教育改革。
···
在黄道周离开后,朱媺娖又召见了一个人。
“臣,沉廷扬参见陛下!”
“平身。”
眼前人不高、偏瘦,看着五十许的样子,正是朱媺娖早就看好的商务部侍郎人选,沉廷扬。
其为苏州府崇明人,少年时考中秀才,之后却一直没能中举。
但沉廷扬慕忠义大节、崇尚侠义,好谈经济之学。
因为他家本就是富商,又与崇明的沙船群体多有交集,在天启年间,便以商船屡次协助朝廷运输物资以平辽事。
到了崇祯年间,沉廷扬因为义举,先被选为国子监生,之后又被擢拔为武英殿中书舍人。
后来他还曾上书,建议恢复元代海运以补充漕运之不足,并且向崇祯进献了《海运书》、《海运图》等,可见对此事是做了很多准备的。
可惜漕运牵扯了太多的利益群体,而崇祯又忙于处理内乱外患,根本没心思做这件事。
另外,崇祯对海运也抱有一定的怀疑。因为以崇祯的见识,海上多风浪、海运很不稳定——当年教导他的那些人都是这么说的。
所以,最终他只是让沉廷扬先小规模的试行。即便是沉廷扬试行成功,也只是开启了从淮安府至登州、天津、宁远等地的海运,也即是局限于今日的渤海、黄海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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