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船了!公主下御船了!”
远远瞧见一顶明黄色的华盖从高大的钢甲战船上下来,眺望的百姓都不禁激动地欢呼起来。
“可惜我们离得太远,瞧不见公主长什么模样。”有些人不无遗憾地叹息。
“公主既是天仙下凡,那自然是极美的。”有人道。
“听说公主会法术,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不然怎么能打败那么多鞑子?”
“···”
就在周围人议论纷纷时,黄宗羲便听见码头上传来官员们的山呼。
“参见监国千岁!”
许多百姓或有意识或下意识地跟着跪拜,山呼。
“参见监国千岁!”
这山呼声开始并不整齐,可很快整个码头,触目所及,所有人都朝着那顶明黄色华盖跪拜下去,山呼声就莫名整齐如一了。
便连黄宗羲也下意识如此。
“参见监国千岁!”
之后,码头上忽然传来巨大的、清脆却威严的声音——
“众卿平身,百姓们也请平身。”
声音之大,全然不似凡人所能发出。
一时间便让许多人联想到公主乃天仙下凡的传闻,就连此前笃信“所有关于公主的神异之谈都是讹传”的黄宗羲亦不禁惊疑。
但那巨大的声音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接着便瞧见坤兴公主的华盖在御林军与众臣的簇拥下往城里去了。
码头附近的百姓开始散去,在南京卫戍军及工屯军的维护下,并没有生出什么乱子。
黄宗羲嫌拥挤,在大部分人回城后,才往城里走去。
走到一半,他瞧见了一个身着绿色官袍的熟人,便过去打招呼。
“今日监国进城,宁人贤弟为何会在此?”
这人却是顾炎武,黄宗羲也算小有名气,出狱的事他是知道的,在此见到并未惊讶。
两人互相行礼后,顾炎武道:“我如今在兵部任司务,被上差委派过来监督工屯军维持城外秩序,勿使百姓生乱而自相践踏。”
黄宗羲道:“听闻那阮大钺被罢官了,那兵部如今是谁在管?”
“并无人管。”顾炎武苦笑,“兵部原本左右侍郎便空缺,由阮大钺以尚书职独揽大权。
其被罢免后,上面便一直未委任新的侍郎、尚书,凡事或听马士英分派,或听禁卫军提督红娘子分派。
有人说是因为监国在扬州督战,尚来不及管此类事。但也有人说,监国有意裁撤兵部。
因为禁卫军、边防军此类监国身边的新军,都是接受成都军务处辖制。”
“撤销兵部?”黄宗羲听了大吃一惊。
他虽未做过官,却也是举人之身,且少年成名,交往之人不乏官宦,本身也是官宦人家,只不过父亲在天启年死在了阉党酷刑下。
所以,他对朝廷、官府的事远比寻常儒生了解得多。
吃惊之余,他不禁道:“这不可能吧?自隋唐设六部以来,便从未听闻哪朝有撤销六部的。”
顾炎武情绪莫名地笑,“那太冲兄可曾听过哪朝有公主监国,又将继位为女帝的?便是那武曌,也不过是以太后之位摄政,而后改国号称帝,与当今这位并不相同。”
黄宗羲虽然之前就听闻朱媺娖要称帝,可如今从顾炎武口中听到确切消息,仍抑制不住地震惊。
甚至不由反复确认:“监国真要继位为帝?”
“都到了这一步,能不继位?”顾炎武道,“何况,据我在兵部衙署的所见所闻,这位确实是有种种神异在身的。天命所衷,绝非虚言。”
“这怎么可能?”黄宗羲一时心乱如麻,神情也有些茫然起来。
儒家虽非绝对否决神异的存在,却也讲“子不语怪力乱神”,故而一些优秀的儒者确实是不信鬼神之说的。
可如今顾炎武这样的人,却告诉他朱媺娖确有神异在身,就仿佛一下子击碎了他的世界观。
顾炎武大概能理解黄宗羲此时混乱复杂的心情,便道:“太冲兄,我还有差遣在身,便不多奉陪了。”
说完,便跟着这里的最后一队工屯军离去。
···
赵之龙、朱国弼已被下了大狱。
阮大钺、刘孔照、汤国祚被软禁在家中。
朱由崧则仍在宫里,由御林军看押着。
相较于当初,朱由崧又被转移到离谨身殿更远些的一座偏殿中——未将其放回后宫,只因将其单独留在前面关押更方便看管。
此时,朱由崧正惶惶不安。
虽然没人告诉他今日朱媺娖要进南京城,可从看押人手的变动上,他还是猜测到了。
想到自己曾经“僭越称帝”,极可能被那位监国侄女赐予一杯鸩酒,或是一根白绫,朱由崧就不禁恐惧起来。
虽然已经享尽了人间富贵,甚至做过皇帝,可他还是不想死。
在这种惶恐不安的情绪中,朱由崧捱到了午后,终于听到殿门外来了人。
然后便见一小队女兵推门而入。
为首的什长道:“福王殿下,监国召见。”
“哦,哦。”朱由崧下意识的点头。
回过神来却不禁心想:这个侄女杀我之前莫非还要羞辱我一番?这么狠的吗?
随即又想:侄女毕竟是个年轻女子,一会儿我见了她就痛哭流涕,跪地死死哀求,说不定能免于一死?
在杂乱的思绪中,朱由崧很快被带到了地方,却是谨身殿。
到了殿内,他便瞧见一位美丽却威严的少女,身着龙纹朱红长袍,高坐在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正神情淡然地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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